内容:第一章:家庭与童年 1
家庭;童年的玩趣;上学;打猪救弟;做事要用脑子;林兄惹的祸
第一章:家庭与童年家庭
我的老爸俞恭旺。1895年9月4日,出生于中国福建省闽清县十五都珠峯村,家有七位兄弟,老爸排行最小。曾在中国受过三年教育。
1925年三十岁时,与几位堂叔一起来到砂拉越,最初在加拿逸县的南溪集居住,其间与一位女士结婚,后又离婚。大约1943年娶了我老妈后,搬到南溪达。1948年又搬到加拿逸镇郊区的邦东马里坡定居,到1969年5月12日去世。
老爸是一位诚实忠厚,待人和蔼的长者,与亲朋戚友关系都很好,受到邻里乡亲的尊敬。尤其与南溪集的乡亲们关系更为密切。在南溪集有两位黄姓结拜兄弟,结拜兄弟的子女都尊称他“尾叔”(最小叔叔)。乡亲们都称他“阿七伯”。小时候,老爸常带我去南溪集探访乡亲们。他教导我们对长辈都要以叔叔姨姨称呼,对平辈都以哥哥嫂嫂,姐姐姐夫称呼。他们对老爸也形同对一家之长的尊敬。当时我只是感觉奇怪:老爸既不在那里居住,也没有任何产业在南溪集,为什么跟那里的乡亲们的感情能如此深厚?到2008年诗华日报有篇采访南溪集的报导,才解开心中的疑问。报导说最先带领乡亲们开发南溪集的正是老爸。
在家里,老爸是一位勤劳刻苦,节俭朴素,十分顾家的好父亲。为了养家糊口,他一生劳碌。除了开发树胶芭让子女割胶外,他还到距离住家20分钟脚程的地方租一片地种植胡椒,蔬菜及水稻等。对子女,他讲的不多,但以他那一身正气,与人为善的品德深深地影响著我们的成长。
老妈黄和英。1908年6月7日出生于中国,于1978年8月24日去世。三十五岁那年,带著一位九岁大的林姓儿子嫁给老爸。1944年3月13日在南溪达生下大哥,46年4月12日生下姐姐,49年老幺——我来到这个世界。
老妈是一天学校都没上过的文盲,但却是虔诚的天主教徒。每天睡前,她都要念完一排“念珠”的圣经(念珠是由四十九颗圆珠子串成一条珠链,每颗珠子代表一篇经文,一串念珠就代表四十九篇经文)才睡觉。据说,我出生不久就被老妈抱到教堂接受“洗礼”并被起名为“约翰”。
老妈的一生也是非常勤劳、刻苦。除了割胶,照顾家里外,还养鸡,鸭和猪。逢年过节,卖了补贴家用。后来除了卖老爸种的蔬菜外,还制作豆腐卖。不过,她还是经常喊穷。逢人常说“钱不够用”。“莫菜吃,变天去” (福州话:没菜吃,很怕了)
同母异父的林姓大哥(以下简称林兄)九岁开始受老爸抚养。据说有念到中学,可能受到老妈的溺爱,养成他不够勤劳的德行。除了割胶便到处游玩。即使在家里也不会帮爸妈做其他事情,老爸教训他,老妈不高兴;老妈护著他,老爸不高兴。这是造成老爸老妈长期矛盾的主要原因。
在我还未上学前,林兄已受革命思想的影响,经常和朋友们一起谈论时政。虽然听不懂他们谈的是什么,但感觉到他们谈的和邻居叔叔阿姨们谈的不一样,有一天他又和一位朋友谈论迷信的问题。可能涉及到信仰天主教也是一种迷信,骗人的东西,引起老妈的不满,与他争论。争论愈来愈激烈,林兄拿下挂在墙上的圣母玛利亚塑像,一边用手指挖圣母的眼睛,一边挑战老妈,说:“你叫上帝来惩罚我吧,如果上帝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能够去帮助别人?保护别人呢?”气得老妈直跺脚,抢过圣母玛利亚的塑像,一边骂林兄的无知,一边祈求上帝原谅林兄的罪过。
林兄若是在家里,一定是趴在床铺上看书、看报,但若是他不在,也从来不会把书报留在家里。有一天他放火烧毁了一大批不知从那里拿回的书籍,我好奇的问他为何要把书籍烧掉?他只回答说:“没用了”。
胞兄大我五岁(以下简称大哥)。他从小就有个性,性格刚直,爱打抱不平。不知何故,老妈不大喜欢他,十三,四岁就离开家单独出外到距离家不远处的邻居张先生家里割胶,晚上就住在工人宿舍里。张家的儿子是我同班同学,我们经常在一起玩耍。到60年那一年老爸病重,堂哥叫大哥回来当家,他才重回家里住。
胞姐比我年长三岁(以下简称姐姐),但跟我同一天到圣芳济格天主教学校上学,同一天离开学校。老妈离家出外工作后,家务事主要都是姐姐承担。大哥离家后,姐姐和我一起承担一切家务、照顾老爸。68年我决定参军时,姐姐全力支持并愿意单独承担照顾老爸的重任。在我心目中,姐姐永远是一位富有孝心、有正义感、善良且勤劳的好姐姐。1990年12月,与姐姐分离已有23年了。大家庭与童年哥带我到姐姐家拜访、“相认”。姐姐带著疑惑的眼神,对我上下打量了一阵,突然问我说:“你的生日是几月几号?”我回答后才让她解除对我的怀疑。
我这个老幺赶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年,1949年3月2日来见证时代风云的变化。我是家中最小年龄成为天主教徒的。十一岁之前,只要有空,星期日都会陪老妈或自行到教堂做礼拜,不时也会向神父忏悔(检讨错误)、领圣饼(圣饼是一种白色饼干,吃圣饼表示去掉罪过)。
60年老爸病危的一个下午,我和姐姐从学校被找回家。小六第二学期还未考试的我就离开学校了。13岁那年参加革命组织的小组学习。68年8月8日,参加武装斗争。90年11月3日回到阔别二十三载的“家”。继续为不同的生活方式而拼搏。
童年的玩趣
我的童年和少年是在国际形势大变化,砂拉越形势小变化,家里“改朝换代”中度过的。虽然家庭清寒,爸妈之间矛盾不少,但生活还算多姿多彩,往事值得回味。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农村的孩子几乎没有买玩具(市场上也很少有玩具售卖)。多为就地取材。较有印象的有如下:直升机把树胶种子的头,尾钻个洞,用铁钩挖空壳内的“肉”。在壳的侧旁再钻个洞,削一小圆棍,棍的顶端安上一小铁片。棍的中间绑一条缝衣线。线从中间的洞拉出外面。一手夹住外壳,一手拉住小线反复地一拉一放,一放一收,顶上的铁片就会旋转,上下震动。称之为直升机。斗鸡采下两片“大叶柯”(又叫还生树)树叶,将之对拆,称之“鸡”。这种树叶中间有一条粗硬的梗,在梗的顶端绑上L形小铁线,称为“鸡刀”。两人各“抓”一树叶,一、二、三,一起向著对方的“鸡”放手,谁的“鸡”被对方的“鸡刀”插中,谁就输。
这种玩意虽然简单但也需要点技巧。树叶拆得越扁,“鸡”身越瘦小,放“鸡”时,力度掌握好,“鸡刀”先出,“鸡身”后出,赢面就较大。两个星期用五颗小石子,按两个星期十四天中每一天不同的动作,做完一次算一分。谁如果做错了动作或失误,就要让第二位玩。这游戏可一次定输赢,也可以积分式定输赢。买屋子在平地上画出八个方形格子。放一小颗石子在第一个方格上。第一方格称为落脚处,双脚可以站在第一方格中。准备好后,开始用单脚跳著把小石子踢向第二、第三······一次能踢完七个方格,就算买了一间房子。如果把小石子踢到方格的分界线上或踢出线外就必须从头来过。钓鱼沼泽地的红水沟里只有几个品种的鱼。白天钓的是白鱼仔和“布由”(一种全身有鱼鳞和尖锐鱼鳍的小鱼)。晚上多是泥鳅(又称唐舌)和鲤鱼(又称傻瓜鱼或大头鱼)。除了白鱼仔和“布由”需要用手持钓竿钓外,其他几种鱼可用手钓或装钓来捕捉。
晚上通常都会事先去装钓钩。每一个小时去收一次。一个晚上可以装钓多次,最好的钓饵是蚯蚓。
旱季来临时,水沟里的水位很低,几位小朋友会沿著河岸寻找有朽木或有较多树根、积水较多的水潭,将上下两头的水路用泥土和杂草塞住。将潭里的水泼干后,鱼只自然就任你去抓。有的鱼可能躲在树洞或树木底下,这时就要伸手进洞内捉或以木棍敲打树桐的方法将鱼赶出来。有一次在一根空心的木桐里先掉下十多只唐舌(又称泥鳅)后,一条八九尺长比唐舌还粗大的蛇也一起掉了下来。小“渔夫”们既兴奋又紧张,七手八脚地将蛇打死一并放进篓筐里,满载而归。
有时在水潭里可抓到十多公斤的鱼,甚至可抓到大鳖。这不但可让人美餐一顿,还足以让人兴奋地讨论三、五天。
卡只(福州音)
用五颗石子放在手心,翻过手背后再将之翻回手心。如若保留同样的数量,就算满分。(五分)若翻过手背石子的数量为三,再翻回手心仍然为三,就算三分,如翻回手心时数量减至两颗,则为零分。玩伴可事先定下目标,谁先达到谁就是赢家。
上学
六岁时,我背著书包和姐姐同一天上学校。到了班上才发现自己比同班最小同学的年龄还小两岁。也许是当时英殖民政府已颁布法令,让各家把拥有七岁以上的孩童送去小学受教育。当时,姐姐已九岁但未上过学。既然要送姐姐去念书,就顺便托姐姐带我一块儿去。
第一天上学,同桌比我大三岁的同学就把我的铅笔弄断。我只好哭著向姐姐投诉,姐姐回家告诉老妈。老妈交代姐姐第二天向老师投诉。老师便将另一位比我大两岁的邻居张姓同学调至与我同桌。从此就相安无事。
拿著第一学期的成绩单回到家门口就高兴地喊:“妈妈,我拿到成绩单咯!”
妈妈问:“考第几名呢?”
我答:“考二十名”
妈妈再问:“姐姐考第几名?”
我答:“姐姐考十三名”
老妈称赞说:“噢,你比姐姐本领哦。”
当时我还真以为自己比姐姐本领呢!
打猪救弟
邻居李叔叔喜欢看电影。每当他要去戏院看电影时,都会问我说:“阿东,要去看戏吗?”(儿童有大人带著看戏人场是免费的)老妈每次都会让我跟叔叔去。
有一天,大哥回来问我:“要去看戏吗?”“什么戏?”“黄飞鸿。”这是我最喜欢看的一部武打剧。我问妈妈:“妈妈,我跟哥哥一起去看戏哦?”老妈不喜欢我跟大哥在一起,说:“不可以。”黄飞鸿太吸引人了。大哥也在一旁怂恿著说:“不用管她,今晚就在我那边睡。”鼓起勇气,再次问老妈说:“我去看戏哦,明早会早早回来割树胶的。”但老妈还是不肯。
怎么办?不去不就太可惜了?老哥说:“不用怕,明早我送你回来……”趁老妈不注意,我拉了一件衣服飞也似的一边跑一边喊:“我跟哥哥去咯,今晚在哥哥那边睡。”尽管老妈在后面喊道:“快回来,不回来我会打你的……”我还是随著哥哥去了。
当晚刚好下雨,第二天不能割树胶,早上八点多,老哥送我回家。我不敢上楼,躲在楼下高喊:“妈妈,我回来咯。”老妈轻轻地“嗯”了一声,见我还不上楼便喊道:“阿东,抱一把烧火柴(干柴)上来。”糟了,准是骗我上楼要打我了。过了好一阵,邻居阿婶经过我家,正和老妈聊天,机会来了!我快手快脚地抱了一把烧火柴到厨房,快速放下后又跑到楼下去了。邻居走后,老妈又喊道:“再抱一把烧火柴上来!”“怎么办?”我心想,在一旁的大哥鼓励地说:“不用怕,如果她打你,我会帮你。”
刚把烧火柴放下,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老妈拿著藤条往我身上抽。大哥果然很讲义气,拿著长木棍往窗口猛敲。可这时的老妈却只管打我。
这招不管用,大哥拿根木棍跑到猪栏里往母猪身上打。打得猪栏里的猪嗷嗷乱叫。这招果然厉害,老妈开了门,拿著藤条,追著大哥......。
做事要用脑子
沼泽地里树胶芭的泥土容易往下陷。十多年的老树根通常都离地面一两尺,有的甚至是两三尺。
六岁的我就学会收胶汁,七岁时学会割胶,有一天,我跟大哥如往常般一同去割胶,但这次却发生了意外。大哥人高,双脚踏在大树根板上割树身的那行,我人小,蹲著割树根板那一行时用力过猛,胶刀直捅大哥的脚底。大哥的脚底顿时鲜血直流,我慌慌张张地扶大哥回家包扎伤口,刚巧老爸在家里,替大哥包扎好伤口。他问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一边拿著藤条就往我身上抽,一边教训我说:“为何做事这么糊涂?以后做事要用脑子想一想,想好了才行动。打你是要你长记性!”
在我的记忆中,这是老爸第一次打我,也是唯一的一次。
林兄惹的祸
有一天下午,我、姐姐和老妈正呆在家里。忽然,听到邻居王婶带著一家大小十多位孩子骂骂咧咧地向我家走来。走到家门前,我们才听清,原来他们是冲著林兄来的。当时吓得我马上把大门关上。王婶一家大小就在家门前一字排开,大声喊著林兄的名字骂道:“有胆你就出来把话讲清楚!”老妈回应说:“他不在家!”他们开始把矛头指向老妈,责怪老妈不会管教孩子,并一而再再而三的数落林兄的不是。个头较大的孩子用泥土和小木棍扔向屋子,甚至还冲上楼梯要砸我家大门。大约吵了半小时,也不见林兄回来。骂累了,王婶也只好带著孩子们回去了。究竟是什么事?谁是谁非,我也搞不清楚,只大概懂得是林兄与王家大儿子因菜园的某些事发生争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