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砍伐,是没有回头路的。树倒下了,各种在森林里的生物,或离开迁徙,或绝种灭亡。森林已死,存活的是等着大自然反扑应验的短视既得利益者。
森林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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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政】边缘叙事
个人若是某个既得利益群体的一部分,往往就难以理解他人何以挑战他的既得利益。首先,他在既得利益群体里所接收到的资讯,绝大部分从既得利益群体观点出发。再者,即使偶尔接触到抵触他既得利益的资讯,也因为太多利害的考量,他比一般人,更难客观地权衡资讯的真伪。
作为间接的既得利益者,我对西方世界拒绝棕油产品的运动相当疑惑。我甚至是在几天前才得知,原来拒绝棕油产品运动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强制食品制造商必须列出棕油标签的食品标准(棕油标签)法案自2009年被提上澳洲国会,法案的最主要推手就是早前受邀来马观察净选盟3.0,见识过马来西亚镇暴队催泪弹威力的澳洲独立参议员色诺芬(Nick Xenophon)。
油棕业无节制开发森林
色诺芬曾向媒体表示,食品标准(棕油标签)法案旨在确保,消费人能够辨识含棕油成分的产品,以便能在获得正确资讯下做出选择。目前,西方世界市场上含棕油成分的产品大多只标示含植物油成分。而食品制造商和棕油输出国是这项法案最积极的反对者。
就事论事,如果食品确实含棕油成分,实事求是地准确标签,实属合情合理。但环保分子有关油棕业无节制开发森林、危害野生动物生态的宣传排山倒海,广泛引起当地社群关注,让棕油业者非常顾忌。
勤于出国的旅游部长黄燕燕在两年前拜访澳洲动物园时,就见识过动物园四周张贴了不少以“棕油业的耻辱”为题的海报,控诉油棕业如何不利生态,尤其是婆罗洲境内人猿的生存。
同年,法国卡西诺集团、荷兰联合利华公司和瑞士雀巢公司也因为环保团体施压,宣布将逐步以其他植物油取代备受争议的棕油。法国不含棕油的产品也在近期附加标签,以方便消费者辨识。
我不靠种植业为生。然而生活在世界第二大的棕油输出国,无疑的,每一个马来西亚人都是种植业的间接受惠人。每一年,棕油出口为马来西亚带来几百亿外汇。
马来西亚种植与原产业部长柏纳东博最近宣布,截至今年9月,马来西亚棕油出口量达150万吨,总值达540亿令吉。近期,政府更降低棕油出口税,以和分属世界最大棕油输出国印尼竞争。
种种数据和政府政策一再显示棕油业一片欣欣向荣,我们也乐见国家收入逐年稳定成长。然后,我们突然惊觉,南北大道旁的油棕园,从平原爬上了山坡,再从山坡慢慢攻顶,已经遍布整个山头。
开发其实是榨取
九十年代初开始,半岛原来以种植橡胶为主的园丘纷纷改种油棕树。生产机械化的油棕业取代劳动力相对密集的橡胶业,园丘从其他工资待遇更差的国家引进劳工,取代本地员工。
以印裔为主的园丘社群被裁退,失去微薄的薪酬和家园,面对园主逼迁。许多前园丘工人问题还没有解决,但榨取他们劳动价值而获暴利的种植业集团,纵使业绩标青、盈利无数,却对他们撒手不管。
东马原始森林八十年代初就遭恣意开发,砍下来的树桐从最初得由几个人才能完全环抱树身,到后期大树都砍清了,剩下树龄较低的树桐也没了,油棕园取代了森林。与森林共生的原住民遭逼迁,他们居住的环境遭破坏,所赖以生存的森林资源遭掠夺。
去年到访安置受巴贡水坝计划影响原住民的双溪阿刹(Sungai Asap),犹见马路两旁还是绿油油的树林,向接送的原住民朋友探问。他一脸不忿地控诉,马路旁所见的只不过是掩盖真相的“装饰”,以公路为中心,路旁的树林向外延伸几百公尺后,即是无穷无尽的油棕园。
所谓的葱绿只是假象。所谓的开发,是榨取。所谓的文明,是霸权。种植业无节制扩张,最后换来的几百亿,喂饱了一部分人,而经一再调低的税收制度获得的丁点利益,终究让我们得不偿失。
因为森林砍伐,是没有回头路的。树倒下了,各种在森林里的生物,庞大如马来貘、苏门答腊虎,微小至不知名的微生物,或离开迁徙,或绝种灭亡。
森林生态所维系的网络错综复杂,没有生物能够轻易被取代,遭到干扰的能量和养分循环周期更是恢复无期。我们肉眼看到的只是几亩地的原生树木,变成几百棵的油棕树,但肉眼无法看到的生态系统付诸东流。
面对国外绿色环保分子的种种质疑,马来西亚棕油理事会(MPOC)首席执行员尤索夫博士在其网页付诸数据,宣称油棕树联合森林,共同调节空气中二氧化碳的比例。马来西亚棕油理事会更视棕油为有潜能的生物燃料,可以作为取代原油的再生能源。
把与周边天然环境紧密共生的天然河道,和水泥沟渠相提并论,是无知。把汇集各种不同生物的森林生态和施用化肥农药的单元作物相提并论,若不是无知,即是既得利益者。以砍伐森林作为扩张版图的种植业,绝对不是再生能源。
森林已死,存活的是等着大自然反扑应验的短视既得利益者。
苏淑桦,曾是学运活跃分子,一度兴讼挑战大专法令违宪,目前是自由工作者、社会主义党中委和峇央峇鲁支部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