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乡溪语/黄孟祚专栏】几 位来自台湾的访客看到浑浊的拉让江时感叹不已,相信那是因为污染牵动了他们的审美神经。其实这也没什么特别,一般上游客到盛负雨林声誉之地,总是希望看到 一些自然美景,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尤其是婆罗洲所携带的原始风貌信息,在西方社会中,其知名度远远超过作为国家的马来西亚或印尼。
访客惊讶的不单是环境遭受破坏,真正令这些环保及公民意识较高的台湾友人不解的是,为何本地居民可以容忍不出声,不然这片绿地上怎么会流着黄色的河水。也许,砂拉越河道沿岸居民朝夕与泥浆水相对,已习以为常,见惯不怪了;特别是30岁以下的人,压根儿就没有见过清澈的河流。 虽然砂拉越的生态环境与中国的黄河上游源地截然不同,具有足够的本钱维持清洁的水源,但我们还是选择麻木自己的神经,让我们的江河加入黄河的行列,容许无节制的伐木活动进行到底,并以过时的理由强辩说:“为了经济必须牺牲环境。” 显然,对享有自来水供的城镇居民来说,只是河水颜色改变的牺牲还是划得来的,因为木材业确实也带动地方经济,虽然绝大部分的利润是操在数家财团(注1)手中,或转到国外。不过,在政商挂钩及权力高度集中(首席部长)的情况下,改变似乎是件很遥远的事。然而,不改变将意味环境持续恶化或死亡。目前生态灾害如洪水、土崩及河流鱼只死亡事件已频频发生,更严重的祸患還要继续伤害将来的世代,如气候变迁和水源污染与短缺等问题。那不只是现今世代间分配不均的问题,而是超越世代(Inter-generational)的不公正。保持缄默及为致富而破坏环境的现今世代,恐怕都要被子孙后代责为作孽的祖先。
丧失经济机会丧失了审美能力,其实也意味着经济机会的损失,尤其是生态旅游业。作为婆罗洲的一部分,雨林生态正逾具卖力,连那单只冠上“雨林”的音乐节(注2),就足以吸引许多各地的音乐爱好者了。 今年七月刚开跑的拉让江河道旅游项目,由一艘三层豪华的“邦岛”邮轮从江口的丹绒马尼(Tanjong Mani) 航行到上游的比拉固急滩(Pelagus Rapid),原本可容载逾百人的水上“旅居”却在第二趟航行中只接待30余人。也许你可以归咎于宣传不力,然而在那五至六天的航程中,每天都叫人看着浊 黄的江水,即使不令人呕吐,恐怕也不会比在高风大浪海洋中的航行舒服些。我想这项被诗巫宏愿队伍(国阵领导入)大力推荐的旅游,未必是聪明的商业投资,能 持续多久还是个问号。 本月初双文化节(注3)在诗巫举行时,在一项文化素养的研讨会上,其中一名主讲人潘永强挑战诗巫地方政府及国阵把治好拉让水患与水质问题,当作问政的政绩看待时,场上的国阵成员似乎都改了脸色,场地的气氛顿时也僵硬起来。 当听众提及人文修养与自然的关系,特别是那些不守则的伐木活动时,有木材业者选择离席。显然主办当局把文化局限在诗、书、昼、美食、文娱、传统习俗上,而同样具服务、审美和其他社会与经济价值的森林、河流的议题,则不希望被搬上台面。难道这是文化素养的一项选择吗? 其实我们没有选择,尽管我们曾说环保是西方的玩意儿,我们发展中的国家付不起。然而,真正付不起的恐怕是我们选择容忍和回避问题之所在;而将灾难留给未来的人们,则又是什么样的文化素养呢! (注1)砂拉越的六大伐木财团是指常青、启德行、WTK、大安、三林和升阳(Zetti)。 (注2)古晋雨林音乐节定在每年七月间举行,过去两年皆吸引逾两万名观众。 (注3)全国华人文化节与诗巫婆罗洲文化节。
黄孟祚是砂拉越身体力行的环保先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