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东北征途见闻 4
五彩缤纷撒东北、不上姆鲁山非好汉
五彩缤纷撒东北
俞诗东,梁娇芳
走着走着,我们来到一条河边,该过河了可是大家都犯起愁来;怎么过去呢?看到这里,朋友们可能会想:“大概是山洪爆发,水太急了吧?”不,水面是出奇的静,静得令人分辨不出水流的方向。那朋友们可能又想:“大概是河床太阔了,没船过不去吧?”也不,此河还比加拿逸河小呢。至此,朋友们可能不耐烦了,“老办法哎。用胶布把全部家档一包一推不就得了吗?”其实我们当中也有人这样想。可是使不得啊,这可是一条怪河,满河床都是浮萍和杂草,根本不能通船,这么大的一条河连一座长屋都没有,不明就理的人来到这里,还以为是旧的水稻田呢,若冒冒失失一脚踩下去,准要没顶。那后来我们是怎样过去的呢?后来嘛,只得学群众砍来大量的长竹竿,铺架在草上,横过河去。好不容易半身水面半身水里走过了这生平第一次遇上的怪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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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们,有看过一条天然小河同时是两条大河的支流吗?在丁雅、巴功、卡腊三条大河就有这种怪现象;当丁雅河水大时,其一条支流的水就倒流入卡腊河,相反的,水则流回丁雅河。同样的,卡腊河水大时,其另一端的水流入巴功河,水小时又回流,不明此理的人走到这里,怕还要对指南针的准确性怀疑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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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北的一脉山垄上,长着许多数人合抱的巨岩,而岩顶长着一棵棵的大树,人过要转弯抹角;另一支垄顶也几乎全是由大岩石铺成的,岩顶照样长着大树,而石与石间往往是深洞,人过要费力地爬上岩顶再下凹缝,然后再转身爬上另一颗石头顶,低头一瞧真不知那些黑森森的洞内住着甚么怪物,身置此地不免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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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广阔的沼泽地里,矗立着一颗巨岩,它大到令人误以为是一座小山,石上长着些许小树,这岩石与普通石头不同,呈黑色,而且凹凸不平,石质又硬又尖利,敲了会断裂成一粒粒会割人的利石。或许这是天外来客--殒石也难说。当晚,同志们就在岩顶扎营过夜,还在岩脚捕抓鳝鱼做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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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零年,我们六人向东北进军来到达斗河尾,那时达斗河的两大支流—Kakus、Anap河清澈见底(还没有受到开发木山的污染)风景秀丽,鱼儿更多。记得在kakug河尾一条开叉河,河床大约只有二、三丈阔,水深为五至八尺,河里鱼群逆流而上,那阵势与姆禄山的蝙蝠出洞不遑多让,绝大部份是“木公鱼”,而且差不多都是整尺长,密密麻麻、成干上万,没完没了地急急往上游。我们坐在岸边目瞪口呆的瞧上整个钟头,也没看到尽头。到底鱼儿们是去河尾开会,还是结伴去,大家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可谁下蛋,还是……也下不了结论。
鱼儿那么多,机会难逢,快扎营。一找到“点”几个男同志就迫不及待的放“连”(鱼网),一个同志拉住这一头,另一位拖着网游过对岸,还没有绑上网头绳,只听得辟辟啪啪鱼儿撞网的声音,赶忙回头收起网。一数,哇!七十九条!最短的时间,最多的收获,打破了历来放“连”的纪录。真有趣,一放再放,男的捕鱼,两个女同志就忙着杀鱼、煮鱼、制鱼粉。实在太多了,应付不了,不能再捕了,但眼见这么多鱼又心有不甘,还是照捕不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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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Panang河(Kemena 河的大支流)我们连连突击了几个木山营,“捐”到一批物品,于是向木山借来了一只船,大白天驶向Binio河尾(即Panang河的支流),“阿叔”(李经焕)权充舵手。这条Binio河何止是九曲十八弯,还有一个特点是前所未见的就是河床密布大大小小的树墩、树桠,非常难驶。说起驾船功夫,“阿叔”也只是初学者而已,可他就偏偏喜欢开快船。“千万不可快噢!”七嘴八舌的交代“阿叔”,可是河床才显得比较开阔时,他就开足马力。“哎一不行,不行。”语音未落,“碰!”撞上树头了,几个大汉只好下水拖船。好不容易船再开航,“这次不可快了,”经验教训就在眼前,以为他会吸取。“没问题”那知能手还是自信满满,没几下子又快了起来,“碰!”好傢伙,船又上树了,“啊呀,阿一叔”怨言四起,尤其船上载着的两粒“大石头”的心脏,更是几乎停止跳动。蹲在船头的导航员——“老头”这时更发布壮烈的宣言:“从现在起,我随时准备跳水。
虽然一路提心吊胆,还好只是船头碰坏了一点,最后还是顺利到达目的地,大家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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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森林里活动二十三年,接触的兽类真不少,最稀罕的要算是豹了。就在东北的路上(都胞一带),怀学同志一枪打死一头花豹,这下可忙了。我们先是替这位“明星”摆各种甫士照相留影;然后取皮制标本(最后失败丢掉),再来帮拔牙以志留念;最后呢,当然是品尝牠的味道,果然山珍一味。真是忙个不亦乐乎。
除了花豹,还有更为珍贵的黑豹。在姆禄山附近,一次三个木山工人结伴打猎,遇上一头黑豹,枪从这个山头向对面山头射过去,豹果然中弹,可是只伤不死。岂知这畜性竟带伤吼着朝猎人扑过来,其吼叫声难以形容,据说反正是比鬼叫还恐怖,令人毛骨悚然,吓得其中两个猎手拔足而逃,其中还有一个较镇定,补上一枪,结束了的性命。不然,与兽中竞走能手赛跑(何况在盛怒之下),后果堪虞。这头黑豹约五、六十斤大,毛皮色泽油亮有纹,由于珍贵,猎手花了数百元买来火酒制成标本保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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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们,你们可知道达斗河尾有天然温泉和喷泉吗?就在Kakus河的一条平平常常的小支流河畔,由地底下冒出来的几条小水柱形成一个小湖,水位只有一个脚板深,但请别小瞧它,把脚伸下去可耐不上几下子呢。据说把鸡蛋放下去,不用五分钟就熟了。看那水长年累月冒着热气,奇怪的是,不到一丈远处的河水温度和平常的河水并没有两样。
在另一条小河里还有个喷泉。这喷泉眼就在河中心,喷出的水柱由低渐到高,然后又由高转向低,直至水平面后,又渐高起来,长年累月如此反覆。这泉眼直径有一丈阔,奇怪的是,周围河水仅有几尺深,而那泉眼竟有一粒车衣线那么深,喷出来的水非常臭。
在滥伐森林的二十年来,此二泉不知是否还倖存,很希望有缘人告知。
石滩清水捕鱼乐
(1986年摄于姆禄山脚玛妮珀河)
不上姆禄山非好汉
刘华荣 詹雪娇
当时为甚么要成立东北突击队?(1)是为了把革命与武装斗争发展到第四、五省、汶莱和沙巴去,就是要向东北挺进;(2)长期来,日有阵地不断面对来自军事和政治压力,革命武装力量和群众面对很大的考验。在巩固原有阵地的同时,我们也要向新的阵地挺进;(3)在更加广阔的天地驰骋,接触更多各民族人民,可以制造声势,也是创造和迎接新的斗争形势的重要一步;(4)同时,东北地广人稀,有险要的山势森林,有好客的各族人民(尤其是少数民族)。这是建立国内武装斗基地的理想地方。基于以上原因,自1971年以来,我们先后去过第四省六次。这次,即1984年2月18日正式成立东北突击队。
当时是由八位成员所组成。即我们俩,还有俞诗东、梁娇芳、李瑞金、刘赛凤、方孝章和高夏元。
在启程之前,我们大家一起开了动员会,我们八位都下了决心,一分手就准备三年后才见面我们三对夫妇决心不生孩子,也准备付出可能之流血牺牲。(注一)
在分手离别之时,大家一边握手一边唱着“路遥遥,雾茫茫,……。请同志多保重。”兴奋激励、依恋难舍和生死离别复杂的心情交织在一起。有的同志一边握手,一边千咐万嘱,一边噙着泪花。那是多么令人感动的场面!
所谓“挺进”,首先以拉让江为起点,挺向Kemena(即民都鲁河)就要准备走一个月。我们只能顶多背半个月的粮食,另半个月的粮食,要自力更生,向深山老林大自然要粮。半途做Pandok粉(注二)代替米粮,才顺利到达民都鲁河。
在可靠站补充后,我们还是再向无人烟区,秘密的挺进,不断地翻山越岭,穿涧过谷,越过巴南河的大支流丁捷河,到达另一条大支流杜多河。杜多河的北向就是汶莱国的土地,它与马来奕河尾是遥遥相对的。当时大家坐下来商量,是否要进汶莱一趟。汶莱国是异国,对我们来讲是人地生疏,而且没有详图,只是报纸上拿到一张比例很大的图。上面在马来奕河尾有一黑句点上写了“R”字,应该是Rumah。大家表示无异议后,任凭着闯劲与勇气,向汶莱挺进。也准备万一遇上了古加兵,必要时也要作自卫反击。
翻过山岭,经过二天行军,我们到达一座长屋附近。经过认真侦察后,证明是伊邦人长屋,而又没有反常迹象。我们就上了长屋,跟他们表示我们是作“亲善访问”,并把途中打的山猪肉送给他们,还帮他们针灸服务,跟他们亲切交谈,他们也表示高兴看到从遥远几百里来的“不速之客”。汶莱“12.8”事件后,所有的猎枪全被政府没收,没有枪支打猎,故能吃到久未尝到山猪肉格外高兴。离别之前,我们要当地土著转达给汶莱政府一封信,信的内容,主要是表达我们要跟他们做朋友。
倒回杜多河姆禄山附近。姆禄山是砂罗越第二最高峰。其峰顶高达7798尺,仅低于摩禄山(7950尺)152尺。那里有很多个奇峰异洞,是名胜古迹,也是渡假胜地,每年不知有多少人来人往,老外也千里迢迢来此参观旅游。我们北加人民军是在此土生土长的主人为何不上山一游?我们八颗心都想到一齐了。要上!不上姆禄山非好汉!一定要把红旗插上姆禄山!
在攀山之前,我们把重的,不甚必要的东西放在倒回的路上,轻装登峰。我们准备4天的粮食,从山背攀登而上。
一路上,山势陡峭,只能艰难地一步步前进,有时要抓住小树才能上,有的地方要靠着大家互相拉着上,山越高,就越冷,越冷越感到饿。我们有背来一些肥猪肉,大家都喜欢吃,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肥猪肉更能补充热量吧。
姆禄山的草木跟低地的迥然有异,山越高,草木就越少。树木也比较矮小,而且东歪西倒,弯查曲曲的。远看树木似乎好大,其实很小,它们被潮湿青绿的苔藓裹住。
攀登了二天多,比预算的久些。快到山顶,我们就扎营,选择时机上山顶,否则随时要跟旅客打个照面。暮色降临,雾气迎人,我们穿上三件衣服还是心颤体抖,牙齿也不断打架。手伸进水里就像冰水一样,手缩回来皮肤就马上麻皱。要炊事,很难找到木柴,要起火也很难,点了熄灭又要点,烧滚一锅水要花很久的时间。夜不能眠,冷气彻骨,唯一想把胶布盖得越低越好,最好全部盖住,让冷空气没有空隙钻人。
翌日上了山顶,我们兴奋地把红旗插在姆禄山顶上。山顶可谓高峰突出,像鹤立鸡群,真是高处不胜寒,在凉风暖日中,乍暖还寒,像早春月。环视四周,野花灿漫,五颜六色,绚娇艳。梁医生兴致勃勃,到处采摘,编成一束束的花兜,拿着来拍摄相片。遗憾的是,我们八个人拍来拍去,一张只能拍成七个人,另一个总是拍不进去。上山还有个飞机导航塔,里面存有一本簿子,翻开一看,全是巫英文字写的。我们不甘寂寞,也在里面写上了我们的豪言壮语。再向西北遥望,白蒙蒙的一片,隐隐约约的可看到南中国海。我们沉浸在这乐园式的崭新世界里,感到心旷神怡,情不自禁吟出“江山如此多娇.....攀上了姆禄山顶,总算满意了,实现了心愿,乘兴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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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华荣友还补充说:六年来(即84年至90年的谈判),东北地区是他活动最广阔的地区。当时,也是他参加武装斗争以来,最感到“自由”的时期,可能是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的原因。尽管政府军有来“围剿”五次,但是在活动区之外,影响不大,加上会走善走,还有各族群众的支持,更感到自由。
他还说,在半路Camp那里遇上一位比南族朋友,叫WA的,是当时收的新兵。當时還另吸收到五位土著新兵。90年和平谈判之后都已送他们返回家园了。
(注一)1973年4月10日,我一武装工作队在过 Kemena河时,由于被坏蛋陷害,被政府军袭击,牺牲了六位。他们是:刘殿悦(盛益),丹章公集人、张自卿(坚强)诗巫保由路人、刘世广(小平)泗里街挪甲人;还有三位皆是芦仙人:吴春娇(学勇),吴培华(吴虎)以及刘延扬(勇进)。
(注二)“邦督”是一种山地棕榈科植物,全身长满刺,跟硕莪有许多共同点。其树身内的粉拿出来洗了,可以食用。其嫩芯也可食用。从一九七九年开始在我们活动于混合区、民族区以至人迹罕至的内陆地区时,为我们解决粮食,提供了相当程度的方便。
八个好手登山,缺了摄影师
照来照去只能照到七个人。
(1986年摄于姆禄山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