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第五章:海阔任鱼游,天空任鸟飞 2
关于后代;盛产果子季节;为挺进东北做准备;Apai Kita拉让江遇险记一一转自梁娇芳报导
关于后代
青松是名卫生员。她曾多次为女同志接生。她深深体会到在不安定环境的革命部队里当妈妈要面对的重重艰难和危险。不仅准妈妈个人面对艰难和危险,还必不可免的对几位战友带来负担(临产那几个月,领导都会安排三、五位同志组成小组,专门处理)。她除了担心个人外,也不愿因此而增加组织和战友的负担。
我个人虽然喜欢小孩,但我认为身为革命者,未必需要承担传宗接代的责任。许多先烈还未结婚就已献出个人年轻的生命,并不会因他/她没有后代而影响他/她的伟大。而我的兄长已有多位子女,俞家不会断了香火。
因此,我们有个共识,不准备在部队里生儿育女。
驳火后,青松吊著左手(断手用树皮、布包起,吊在脖子上)与大队一起转移。有一天在临时宿营地,她一个人先去河边浅水处玩水。不知怎的会被急流冲到仅有六、七尺深的水潭里,因不会游泳而差点没顶。幸亏及时被怀坚同志发现救起。
转移路程的又一天清晨,青松起身准备煮药给病号时,被一只蝎子钳了一下。当时没感觉很痛,并不放在心上。不久后,突然感到舌根麻痹,之后扩散到全身。差点昏倒,行走失控,全身如针扎。幸亏及时叫同志拿来子弹剥出的火药,吃下二十四小时后才解除毒性。
三个多月后,我回到领导机关在木胶河尾新建的生产地(又称一号基地)与青松会合。与同志们讲起几个月来青松面对的磨难时,有同志戏言:是因为我们办婚礼时没拜公婆的缘故。信不信由你。
盛产果子季节
木胶河尾的生产地(又叫一号基地)建在少有人迹的深山老林里。那里生长著各种各样的果树。有红毛丹、榴莲、橄榄、马兰杀,尖必辣……真是应有尽有。
当时生产地刚开发,农作物还未出产(营地食粮主要是靠邦督粉和少数鱼、猎来的肉类相配)。我回到营地,正遇上果子盛产季节。每天早上和傍晚,指挥员都会安排两三位同志背著“拉拢”去捡(或摘)果子。住点里摆满各种果子像是大型的果子摊,让同志们自由选吃。最受欢迎的当然是果王一一榴莲。只有榴莲是以分配制分发给每个人。先安排人把捡回来的榴莲破开,将果肉以厚和薄分开放好。由总务分配,每次每人可分到一碗果肉(约十几二十颗)早晚各一次。
前后持续了一个月有余。这段期间,果子成了我们的主粮。果子不仅好吃而且营养丰富。每个同志都吃出“大肚腩”。
果子多,猎物也多。山猪、鹿、山羊(吠鹿)等吃不完,就用油炸后浸在油内当成战备粮,可以保存很久。
一个月后,青松等同志外出工作回到营地时,营地里的同志兴高采烈一一握手欢迎他们回来。王政委高兴的宣布“好消息”,我们营地同志全部“怀孕”了!特别指著我对青松说:“怀武已‘怀孕’八个月了我也六个月了”。引得全场哄堂大笑。
这次果子季节改变了我一贯的观念。以为森林里的果子(特别是榴莲)没有人照顾,野生的自然肉薄。群众家种的榴莲有人照顾,所以肉厚(当然也有许多是肉薄的)。事实上,果肉的厚薄是品种和土壤决定的。群众家种的果子、果苗(或种子)是源自森林。除非经过人工改种(现代叫做改变基因)。果肉的厚薄、好吃与否,都是一样的
为挺进东北做准备
开展第四省工作,把武装斗争推向全砂拉越以至沙巴,是北共中央第二分局一贯的政策。从1971年开始,在当时的0MT武工队直接领导下,武装队伍就曾多次从第三省深入第四省部分地区活动。1973年,一支十四人的队伍在吴队长的带领下,深入到“格闽纳”河的实巴荷一带。由于活动过程暴露,在欲渡过格闽纳河时,与敌人巡逻船遭遇驳火。造成刘殿锐(胜意)、吴培华(吴虎)、吴春娇(学勇)、刘延源(勇进)、刘世广(小平)、张自卿(坚强)等六位同志牺牲。这次事件加上接踵而来的“斯里阿曼行动”,导致武装开展第四省工作受到严重挫折,陷入停顿状态。
直到1980年,北加人民军第三支队(前身为0MT武工队)才又派出三明(吴松美)、青松(梁娇芳)、海燕(郑珠英)、峰云(姚忠源)、风雷(李金焕)和我组成的六人小组,对第四省地区又做一次深入调查活动。
三明同志是位资深队长,有丰富的工作经验,也是本单位较有经验的“开路先锋”(善于使用地图和指南针)我建议由他带队。三明同志却坚持自荐当任第一尖兵并保证准确无误的把队伍带到每一站。
这次为时八个月之久的工作任务,主要是:一,对格闽纳河以西及西南地区的地形、民情、敌情做进一步调查;二,对当地群众做宣传教育,扩大我军的影响;三'搞一批物资和经济。尤其是侦察“森林粮仓”的分布情况(当时已学会制作邦督粉当粮食,哪里有邦督树,哪里就是天然的粮仓)。
这次东北之行,超额完成任务并给我们留下美好的回忆。印象特别深刻的有以下几点:一,第一次见到五种少数民族,即普南、峇基丹,实加邦、肯雅及达岛族。为后来开展第四省工作积累了宝贵的经验。二,第一次了解和亲眼目睹我国美丽的山水景色。特别是达斗河支流加固(Sg.Kakus)河连绵不断数百个石洞群及温泉喷泉等奇特景色,并在普南族同胞带领下深入参观了其中一个石洞。三,在布拉甲拜访了我军史上见过的名副其实的Rumah Panjang最长长屋,共有一百七十户。离开长屋时,我们要求长屋群众用挂尾车送一程。稳重又富有经验的“天猛公”为我们做周密的安排,派几位最有经验又熟悉河流状况的群众,由“ApaiKita”带领,为我们留下了永不磨灭的深刻印象。
Apai Kita拉让江遇险记一一转自梁娇芳报导
1980年我们一组六人进行了东北小长征。来到布拉甲,突上一座少数民族(史加邦与肯雅族)的长屋。长屋共有一百七十多户(分为两栋长屋),还有学校等设施,比有些小镇还大,这也是生平所见第一长长屋。
晚饭后,我们要顺流而下,就要求群众送我们一程,但因近两个月来天旱,水位低浅,这段水路太凶险(注2),群众都不敢夜间驶船,即使很熟悉水路的ApaiKita(注3)都犹豫不决。经过说明,ApaiKita答应了。为了防止意外,老练的头人相应地采取了一些必要的措施;如用大船装上两架挂尾车等。
冒著夜色顶著寒风,几个群众带领我们一起上路了。说水路凶险难行嘛,若不是身历其境,偌大的拉让江总叫人难以想象。一路上,暗礁、明岩遍布,急滩波涛汹涌,哗哗水声震耳欲聋,单是耳听就足已摄人心。两架挂尾车同时使上了,浪涛还有能力将大船推向一旁,浪花还不时溅进船内,真是名副其实的乘风破浪!每当听到那不协调的两架挂尾车齐响时,我们就不得不振作起精神,以便应付万一,而这样的机会多得是呢。有一次到了个急滩,两架挂尾车同时出毛病,还好很快恢复正常。真叫人捏把冷汗。
Apai Kita握著一盏手电筒,聚精会神地在船头导航,只见他忽而向左照,忽而又向右照。不时还来个口令!有时明明看到水路是向前去,可ApaiKita却突然来个四十五度的转弯,把船引向看去似乎要碰壁的方向去,原来这里是暗礁;有时看上去河道好像被伸出水面的石壁切断了,可Apai Kita来个“S”字形拐弯,从两扇前后相叠的石壁夹缝中安然驶过。定睛一看,水道比船身大不了多少,我们不禁为Apai Kita对水路的熟悉和经验感到佩服。
沿河向下游行驶约两个小时,在群众的积极配合下,我们终于胜利的完成了突击某台湾外资开伐的一个木山营任务,那已是深夜两三点了。吃过点心,我们继续向下游驶去。也许是我们的胜利鼓舞了他;也许是他自满起来‘也许是为了提神,Apai Kita的话题儿渐渐多了起来,没那么专心引航了。喝上两口酒,精神更为兴奋。因此,另一个青年群众代替了他的任务。可是,糟糕,连连差点儿出两次差错。不得已,ApaiKita只好再上阵,但他还是多话,每到一处就转头向我们介绍那是什么地方,住著什么人。一夜夜风尽吹著,接踵而来的晨风更显得寒意逼人。
Apai Kita坐在船头挡风处,自然更冷。一冷,他又有所感慨“你们的Apai(Apai Kita)过去年轻时,几乎每个晚上彻夜捕鱼,都不懂得冷。如今老了,不中用了。”到了他老家一带他更强调他今晚的心情很愉快。“我的孩子,要不是看在你们的面子上,要你们的Apai夜间这样行驶可不干。”讲到这条河上过去夜航的英雄史,他更是喋喋不休,比手画脚,还频频回头(因为听众全在他身后)。只听他昂然大声的讲:“不是我自高自大,这里所有的加央、伊班、普南、肯雅、史加邦……,全都授权于你们的 Apai一人。嘿!其他民族每当看到你们的Apai夜晚驶船,上上下下捕鱼,无不摇头赞叹!”说罢,他还煞有介事的摇了摇头。我们怕他太过于松懈,都不敢搭话。但,他还不肯罢休,紧接著把近旁一位同志的手拉到胸前。你知道他干啥?原来他是表示十分亲善的要那个同志抚摸他胸前挂的护身符,还轻声对他讲:“你们的Apai护身符很厉害啊!”到此,他的得意告一段落,一时静了下来。过了一阵子,一个同志突然发现前面一片黑,心里有疑。但转念又想莫非又是个急转弯,但为什么不见ApaiKita照火呢?只见那黑压压的一片几乎要到跟前了,猛然感到情况不妙,大喊一声,而ApaiKita也许在打盹中给喊醒过来,手电筒一亮,糟糕!来不及了,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船已撞上大岩石,船头的ApaiKita身不由己的跌落水中,坐在他后面的两个同志也给震离了座位,后面的同志以为船要沈了,忙喊“快上岸!”几个同志抓起家伙就行动了。其实讲上岸,哪里有岸呢?只是爬上前头的大岩石。船尾的驾驶员也早已灵活地跃上船沿,准备跳水了。一个同志和群众给飞溅的汽油搞了个满身火辣辣,眼睛痛得睁不开来,赶紧把脸凑向水去……。
当大家都安定下来时,认真一看,哈!好险,船头爬上离水面二三尺高的地方,还好是两粒大岩石的中间,不是正面,但船头一段已给撞断,若再进一点,Apai Kita就要遭大殃了。这次真有几幸,一幸船行驶的速度刚好十分缓慢;二幸驾驶员能在紧急关头及时刹车;三幸船尾几个烟佬恰好没抽烟,否则那么一大桶飞掉盖的汽油该有多大的灾祸呀!
落汤鸡似的ApaiKita从水里爬了起来,哭笑不得。船尾的群众半开玩笑半责怪的谩骂著,ApaiKita也嘟嘟囔囔的骂著。一位同志关心地问ApaiKita有撞痛吗?他装著满不在乎的语气应道:“一点点痛而已,不要紧。”安知是真心话?!两个靠近他的同志手都撞痛了,何况首当其冲的他。大家笑著、议论著,越讲越起劲了。ApaiKita高高地站在岩石上,突然严肃地高喊起来:“不要讲那么多了,都还没有死,不要紧,要死大家一块儿死。”大家又一阵哄笑,倦意、睡魔都已被远远地驱出境去。推下船,又继续驶向前方。经过了这场教训后,ApaiKita显得格外谨慎。终于,我们顺利的到达目的地,而天也蒙蒙亮了。
别了,ApaiKita你那热情,冒险地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们衷心感谢。对于你要全身湿漉漉地顶著寒风回航,我们深感歉疚。你那前“船”之鉴,在我们的脑袋里敲响了一记警钟,更切实的懂得在成绩、胜利面前该怎么办。
注2:平时的拉让江上游布拉甲一带快艇都能行驶,而当时正好遇到干旱两个多月。快艇根本不能行驶,有些地段河水只有两尺深。
注3:由于这位老人跟我们交谈时总是自称“ApaiKita”,所以我们给他取了个外号为“Apai Ki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