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
当年事件 2:黑暗的七十四天
黑暗的七十四天
一记七十四天二十四小时戒严
赖子铨
1970年初,拉让江流域成立了下游武工队,其属下的第、二、三、四军分区也积极相继展开了武装斗争。
第四军分区、四面是水,东边是伊干江,西边是拉让江,南边是伊干江与拉让江的接头,北方是波澜壮阔的南中国海。它像一个孤岛,在军事上虽不是什么战略要地,但在政治上影响不小。它接近诗巫市区,当地群众包括木桂兰、白花河、王士来、上坡南明厂、英基罗、宋溪美禄和德洛邦河的华族群众觉悟高,不论在抗日战争时期,还是人联党的反帝反殖时期,都有很好的表现。因此,当局早已蓄意在此找个突破口,从点带面,对下游武装斗争进行一次彻底剿灭。
(一)戒严的前奏
1970年7月,政府在拉让江流域展开了“户口调查”以图阻吓群众藏匿陌生人(共产党员和革命者),阻扰家庭成员离家出走(参加北加人民军和地下活动)。当时,拉让江下游武装工作队宣委黄理生,刚好一段时间留驻宋溪美禄地带,他联合第四军分区领导黄招发,先后在油菜岛、福民路等地召开较大型的群众集会,及时揭发了“户口调查”的实质,呼吁人民团结起来,不与有关工作人员合作,并藉此宣传革命真理。这种集会影响很大,风声已有泄漏,因此四处张目的敌特已在该区更加秘密频频活动。
1970年8月中,该区的一位民运工作的重要女干部新峰,因患胃病,在两位先进积极分子掩护下,乘坐电单车到诗巫市就医。可是他们的行踪暴露,约午时十二点在返回途中、经光民码头被捕。被捕者尚有电单车骑士林某。新锋被捕后,经不起考验而放弃革命斗争。于是政府开始出动野战部队到该区活动。
8月20日、油菜岛园芭边的一个临时住点,住有黄理生的交通员江采辉、刘华荣和张宫女。约于早上九点许,江采辉和刘华荣有事到群众家,临时住点却被敌军突击。当时点内的张宫女听到稀里峰啦的声响时,敌军已是很近了。敌军猛烈的枪声和呐喊声、使她来不及拿走重要文件(包括黄理生的信件),匆忙地向后山撤退。敌军依据坡中敌特的情报及叛徒的口供,加上缴获的重要文件,已经肯定当地隐藏着重要共产党领导人,而且断定第四军分区已成为共产党领导下游武装斗争的指挥总站。当时三省政治部警监林 XX,黄德峰等为了立功领赏,大力主张派大军镇压。于是密谋已久的军事行动,便迅速展开。8月22日早上七时开始,广播电台宣布24小时戒严令。一场“围剿”与反“围剿”的斗争,终于揭开了。
(二)第四军分区的组织结构
1970年第四军分区民运组武装斗争单位包括(1)宋溪美禄、德洛邦河民运组。此民运组本分为宋溪美禄民运组和德洛邦河民运组。德洛邦河民运组组长是芳,组员有向英、成希、成平、铁英、新兵一位。还有用雨布隔离不准见面的丹莉、方红和五号三位其他单位来的同志。卫生员丹莉(蔡锦香)体弱多病,由边区转到诗巫下游医病并暂居德洛邦河民运组,想趁修养期间,辅导华区卫生工作。而方红与5号(张宫女)便是因学医而暂住在该区,宋溪美禄民运组组长是我,组员有成亮、王美莉、新毅等,后因宋溪美禄、德洛邦河负责人新峰被捕,黄理生领导机关和特工队转移。领导上对宋溪美禄民运组与德洛邦河民运组进行重整委派我统一指挥宋溪美禄、德洛邦河民运组。(2)英基罗、达山民运组。组长是战明,组员是新华、向红、明红、老弟(女新兵)、细弟(男新兵)、伯父(黄增安)。(3)王士来下坡民运组。组长是大姐(詹雪娇),组员有忠东、铁兵、红灵、向党(詹赛琼)、老粗。(4)白花河民运组。组长是红姐,组员是新群(吴珍香)、坚(黄华道)、永革、先峰。(5)木桂兰罗马安民运组。组长是红兵,组员有李玉和、刘胡兰、求平、刚铁、坚兵和野人。(6)黄招发队长领导的东方红特工队。队员有八哥、立新、大胜(杨省智)、大嫂、黄文仁等。(7)黄理生宣委警卫组,主要成员是阿刚,黄育开等。
从整个来讲,同志们的武器配备极为落后。黄理生警卫组武器会较好些,东方红特工队队长拥有一支史登枪,其他全部是自制的水龙管枪。猎枪子弹陈旧,很多都打不响。
民运组女同志和新兵居多,即使是组长或老组员,也仅参军不过半年多。他们具有丰富的群众工作经验和理论知识,但缺乏军事训练和临场对敌战斗的应变知识和经验。大部分同志连枪声都没有听过,更毋需讲打战。从军事角度上讲,他们的武器根本无法与拥有先进机关枪、大炮、直升机等比,也不能跟训练有素的敌军相比。加上长期以来,搞地下工作,工作讲究严密,还未冲破组与组的直接联系以及坡与坡地形的熟悉,造成各民运组只能在自己管辖的范围内活动。因此,面对强大敌人大规模军事行动,便处在被动挨打的局面。
然而,就是这样的革命战士,我们凭着一颗为人民服务的心和崇高的革命信念,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顶住了二个多月的苦难日子,忍受饥饿与疾病的折磨,冲破层层包围,勇往直前,最后取得反“围剿”胜利。
(三)戒严范围和戒严期间各民运小组概况
据报导,警方发言人自1970年8月22日上午七时开始,已在诗巫县区下述地区,实施24小时戒严。受影响的地区是:起自宋溪加英与伊干江左岸交叉点,向西伸延三哩,再向南伸延5哩直至宋溪兰与拉让江右岸交叉点,随后沿拉让江右岸直至拉让江与伊干江交叉,再转向沿伊干江左岸至起点。上述戒严地区包括:木桂兰、白花河、丹章王士来、上坡、南闽厂、英基罗、宋溪美禄、德洛邦河。
宋溪美禄、德洛邦河民运组
戒严区刚好把各民运小组层层包围中,以下概述各民运小组状况。
为了打击政府的“户口调查”,我跟成亮於1970年8月22日、在宋溪美禄福民路、合作社等地张贴标语。傍晚五点许,从群众口中得知,大批政府兵已向福民路、鼎新路等后山进鞋、沿途用扩音机大声宣布24小时戒严令,同时,砂拉越广播电台也不断地连续地宣布第四军分区已进人24小时戒严。
23日,由于情况已较为严重,领导上委派我和成亮集中德落邦河民运组,并由我负责统一指挥对敌斗争方案,其余宋溪美禄民运组随领导机关转移。
德洛邦河民运组营地座落在鼎新小学后山的橡胶园中,离旧住点仅有十分钟左右路程,新峰被捕前住在该处。虽然四周有茂密的橡胶树和草,但因地处低芭,加上雨天,一条因长期跑动而留有痕迹的烂芭路直通外面保干群众家。
24日晨,一股政府兵有计划向这里搜索。终于在早上点半发现了这条芭路并跟踪到新住点,驳火终于发生了。
当时住点内的战斗力较弱。芳组长和向英搞群众工作未回,成平,铁英出去保干群众家中了解情况未回,而卫生员丹莉、张官女、方红等还用雨布隔离不准与其他同志见面,我和成亮赶到该民运组,还来不及召集大家开会商讨,敌兵已搜索到。因此驳火后,队伍很乱。
在撤退中分成三组。先说A组成平和铁英,他们当时还在群众家后门的胶芭里,听到枪声后,便向住点方向跑,远远还看见一个敌兵正举枪向住点方向扫射。他们由于经验不足,怕升枪伤到点内自己同志而没有向敌军背后开枪,便主动撒到福民菜园芭,隐蔽起来。B组的芳组长与向英在木杰而姑坡工作,来不及赶回,住点已经驳火,她们只好就地隐藏起来。在群众们的保护下,安全无恙,直至戒严令解除,才又回组织。C组是在与敌军正面驳火。成亮同志是第一位发现敌军,并高喊“兵来了!”。同一时间敌军便向我方开枪。成亮同志颈项被榴弹击伤,弹片还夹在皮肉里,半路与黄德惠同志相遇,一起撤到福民路与A组同志集合。
住点内另外四位同志,即我、蔡丹莉、张宫女、方红,驳火后互相鼓励,撤到福民路后段。在沿途中发现多条敌军刚刚跑过的路,并在一处还听到敌军向我们喊话:“Siapa?”在对方还不肯定目标时,我们已巧妙转移。根据这些情况分析,我们尚在包围圈之内,必须迅速突围。大家商讨后,决定转到后山的大森林中,因为那里存有粮食而且回旋余地广阔。25日清晨,大家小心翼翼继续行进。前面是一片又一片的子青芭,前进速度很慢,灭迹工作很困难。约于早上九点左右,当走到一片钩藤芭时,后卫同志就发现有追兵跟踪而来。另一场驳火终于又发生了。这里地形非常不利于战斗,眼前没有一棵大树可以做为掩蔽。在这种危急关头,后卫蔡丹莉和张宫女同志发扬自我牺牲的革命精神,手持水龙管枪,英勇还击敌人,把追敌拖住。敌军组织了更强大的火力,一轮又一轮向她们扫射。前面的成安与方红同志终于安全撤离危险区。然而丹莉和宫女两个同志却英勇牺牲了。
26日,我撤到福民岛菜园芭并与A组同志结合。
A组同志撤到福民路时,凭着狗的吠声和整夜洋灰路兵鞋的咔咔声,可以肯定敌军已涌向后山的大森林了。此时此刻、最安全的地带已是危险区,而最危险的地区可能是最安全的了,于是大家都隐藏在光秃秃的菜园芭里。
福民岛的菜园地,全处低芭,眼前看不见一棵大树。菜畦与菜畦的中间留有一片杂草,有些地方菜畦荒芜,约有30尺左右宽阔。这些草本是种菜人遮幼苗用的,然而当时就是因为有这些草丛,才使我们白天晚上有躲藏之所。敌军也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地方竟会躲着许多共产党人。餐过几天对情况的观察与分析,江边已没有什么兵了,大股兵都漏向后山大森林了。这是突围戒严区的好时机,商议后决定先后分二组,各自借用江边群众的小船,划至预定的目的地然后化整为零,分散隐藏起来,待平静后返回自己的工作岗位。
26日晚深夜十一点许,成亮带着黄德惠和一位男新兵,划着小舟至刘钦候医院附近时,被一艘顺水而流的巡逻战舰怀展,在照明弹的照耀下,成亮与男新兵跳水拒捕,黄德惠不识水性当场被水警捉住。二位同志跳水成功游至岸上。在黑暗中成京到马来甘榜(甘榜依礼)时,被一群反动马来人追击,不幸受伤被捕。另一位同志冲出他们的追击,摸黑跑到甘榜南甲的监牢、糊里糊涂的爬上铁丝网,然后跳进监牢。狱卒在半醒半梦中模糊看见有人爬进来,向他开了一枪。这枪声惊醒了他,也使他产生更大的勇气,又重新爬出篱笆,成功来到华侨路后段,夜宿一棵树上,看着兵车在大路上飞驰。26日清晨5点许,一切恢复平静,他才安然转移。
27日深夜十二点多,我、成平、铁英等在同一地点,划着小舟,于凌晨四点多,安全抵达哥乐多。这些同志几经周折,有的在诗巫市,有的转至民丹莪、泗里街,最后通过公开战线与哥乐多同志取得联络,又倒回部队。
1970年9月3日,在各方压力下,宋溪美等地戒严令终于放宽三天,时间是从早上八时至下午二时,许多青年趁机从农村跑到城市,甚至避到远方谋生。
1970年10月16日,为了有效打击、消灭共产党,政当局在宋溪美禄光民中学召开了群众大会。伪组织第四区维治协防理事会代表们在大会上代表民众说宁许多效忠政府的话。砂罗慧首长耶谷最后在会上当场宜布宋溪美禄、德洛邦河、木杰而改为宵禁。三个坡为期56天的24小时戒严改为12小时宵禁。
宋溪达山、英基罗民运组
当宣布24小时戒严时,同志们都住达山坡超群路后面橡胶芭里。当时组内有二位刚参军才十多天的新同志、四个女同志、一个老同志,战斗力比较弱。战明组长根据当时的形势,决定按兵不动,敌动我不动,我之目标小,不易暴露,比较有利保存自己,而且有足够一个多月的粮食应急这场反“围剿”斗争。
半个多月来,坡中除了大路有敌军例常巡逻外,住点附近并没有发现可疑点。反“围剿”斗争初期,与组织同志们联系不上,各自为战,大家心里都较紧张些。为了平衡生活,大家都很努力学习,提升自己的理论水平。革命老前辈黄增安同志经常找同志们谈心,鼓励年青的同志要坚持斗争。他常说:“既已穿上军装,就永远不要再脱下来,要不怕牺牲,勇于斗争!”这些对同志们启发很大。
1970年9月初,政府军加紧对华区和江边一带重点“围”,同时也加强了政治进攻和心理战。光华中学变成当局心理战的中心。有嫌疑的群众都被带到此地受盘问和恐吓,有的被迫签下“悔过书”。
1970年9月3日至5日,政府当局宣布放宽三日。民运组决定转移到王士来江边扎营。王士来江边是战明同志从小长大的地方,那里的一草一木,他都非常熟悉,于是很快便找到一个理想的住点,并到曼艟船买到很多粮食。这里的群众看见同志们的到来,一方面紧张、害怕;另一方面却很高兴,有的杀鸡煮蛋给同志们。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之间,一个月过去了。然而在1970年10月17日的一天,约于早上九点左右,在住点后放哨的立志同志突然听到树枝“咔嚓”的声响,举目一看,发现两个敌军持枪弯腰向住点厕所后面摸来,她立即拉响警报,并撤回住点。
且说,黄增安同志在驳火前一刻,他是去如厕、听到警号声、他也撤回住点,立志喊话叫他一起撤退。但他坚持要留下打阻击,挥手叫同志们先撤。当时他身穿蓝短裤,赤着上身,手持短枪就地伏在一棵大树边,两眼紧盯着前方。突然,他看到一个敌军官,挥着手枪就要走到他跟前。“砰!”他扣动板机,一粒子弹便把他解决了。场激战终于爆发。我们的老同志黄增安同志在对方密集枪炮扫射下英勇牺牲了。
再说、立志等同志撤到另一头岗哨(当时战明在此放哨),稍等片刻,还不见黄增安跟来,心里都很焦急。接着就听到猎枪声响、敌军的机枪相继呼啸而过,枪声、呐喊声连成一片。同志们只好撤退。
同志们沿着前面胶芭、板路跑了一段,便向王士来路方向撤退。由于草很长,痕迹很大,撤退速度慢,敌军的增援部队,随后跟踪而来、枪声不断。当接近王士来路时,恰好两边是割胶芭,同志们迅速越过、终于甩开敌军,向北撤到下坡江边。当时天已暗,个个都很疲倦了。但仍坚持连夜摸到一户人家,知悉附近没有敌军,就在后芭住了两天。
由于驳火,敌军逐渐增援,再在此地久留,将会是很危险的。于是决定向东南方向转去白花河后山。10月20日傍晚六点许来到“六哥”家时,狗汪汪对我们吠起来,这可惊动了附近的敌军,他们立即派兵过来侦察,还好我军机警,立刻从后路撤走。大批敌军闻讯赶来,进行搜索,由于没发现什么,一方面天已昏暗,敌军又倒回去。
由于情况紧急,同志们只好调整方向,向西北走。当时夜已深,万籁俱静,同志们赤脚摸黑,一个同志拉着一个同志向前走,互相鼓励,互相照顾,直至凌晨五点,来到恒恒山仑。当时此座山头住有一般兵,放哨敌军听见我们“唏哩沙拉”的过来,不但不开枪,反而向后跑,可能是害怕抑或是去通风报信。这给我们赢得了时间,立刻转向山脚,消失在茫茫树胶园里。
为了避开敌军天亮后进一步搜索,只好又撤回王士来驳火点附近。因为邻近全是割胶芭,跑动方便,容易灭迹。一天,当他们准备小心越过一条小河时,却惊动了一窝蜜蜂,密密麻麻的蜜蜂嗡嗡嗡地铺天盖地而来,逢人便蜇,真是“祸不单行”。一路千辛万苦,终于从江边绕了个大弯,从天罗地网的漏洞中越过超群路,又回宋溪达山。几经转折,终于在白花河中段橡胶园中,静静潜伏下来。
基于驳火,敌在英基罗、白花河等地的24 小时戒严便继续展延。然而共产党就像雾水一样,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11月4日,耶谷在光华中学举行的群众集会上,不得不宣布白天戒严解除,空前的 74 天 24小时戒严令终于解除!
宋溪达山、英基罗民运组的同志们,在这次反“围剿”斗争中考验是比较大的,吃的苦头也比较多。驳火后要撤夜行军,寒饥交迫,全身发抖,四肢无力,仍然是坚持再坚持。下雨了,大家只能在大树下避雨,衣服湿了没有得换,晚上只能躺在树根上或睡在草地上。初时,粮食缺乏,每天每餐一汤匙干粮,很多同志因此便秘。干粮完了,每天分一汤匙的糖,补充精力。不久后在群众家捐到一珍马尼饼,每人每餐分几块泡水吃,有的因肠胃不适,一直泻肚。这种生活虽苦,但同志们都把它当作一种磨炼、一种考验。
下坡、王士来民运组
戒严初期,他们住在王士来坡后芭中,由于长期在该地活动,恐怕有所暴露,同志们就转移到下坡树胶芭里。下坡地势低,前面是拉让江,后面是超群路。为了避免暴露目标,他们依靠少数保干群众。为了准备更长期的反“围剿”斗争,同志们省吃俭用,当粮食不够时,同志们几次摸到江边群众的香蕉园砍香蕉芯和生香蕉补充粮食。
从白天和夜间狗的不断吠声,可以断定当地驻扎着相当数量的敌军。时间一久,同志们的活动,难免也留下一些痕迹,引起了敌军的注意。9月尾,政府当局在当地增加兵力,向这里树胶芭周围层层包围。敌军的地毯式扫荡也在该区展开了。
1970年10月初,同志们都静悄悄地留在营地里,主动加强四周的注意力,并严格控制声响。终于早上十点多,突然一股敌军迎面向住点方向而来,噼噼啪啪的断枝声、砍树声,不时还夹着口哨声和呐喊声。由于战斗力弱,同志们不想与敌军正面冲突,于是大家一致决定放弃住点,主动向后山撤退。当敌军发现民运组的营寨、同志们已消失在另一片林海中。
在转移的路程中,同志们越过了数条敌军刚跑过的路,泥水还是湿漉漉的,树根的胶汁还在流。由于下坡地形不好,回旋余地小,若不及时突出,将成为瓮中捉鳖之危。在这危急关头,患难见真情,全体民运组同志齐心协力,互相鼓励,几经波折,终于安全抵达木桂兰与东方红特工队结合。
白花河民运组
当砂拉越播电台传来戒严的消息时,白花河民运组的四位同志是潜伏在白花河大同学校后面胶芭中。到了九月,情况起了变化,大批敌军开始进芭搜索。九月中,民运组住点被搜索到。由于敌军警惕性很差,他们老远的呼喊声、口哨声和砍树声,仿佛在告诉你,“我来了”。因此住点同志早已做好应战准备。眼看住点已保不住,只好主动撤离,直奔白花河后山,恰好联络上东方红特工队同志。
东方红特工队
东方红特工队是1970年第四军分区应时势要求而成立的一支较强的队伍,队长是黄招发。特工队负责对各民运组的联系统一工作,更负责对敌军事斗争,是一支机动队伍。戒严开始,他们从宋溪美禄后山护送黄理生宣委转移至木桂兰,便返回白花河后芭住了一段时间。
由于24小时戒严,各地通讯全部中断,各民运组也失去联系,大家孤军作战。此种复杂局面,特工队又与黄理生宣委在24甲见面,商讨统一反“围剿”斗争策略。为了联系各民运组和进一步了解情况,特工队奉命又转回白花河、王士来和宋溪美禄一带活动。结果于九月中,恰好联系到白花河民运组同志。
由于敌军主攻重点是在宋溪美禄后山,实际上也是英基罗、白花河和王士来的后山。因此特工队到白花河时,是敌军活动最猖獗时期,大家只好与敌军展开“捉迷藏游戏”。
10月中,特工队在王士来的住点被搜索到,双方没有开枪。我方主动转移至上木桂兰后山。当天就得悉,敌军也大举在该地进兵。为了避敌锋芒,特工队就转移到下木桂兰后山住下,静观其变。10月下旬,24甲警卫队兼民运组、下坡、王士来民运组也相继来到此地老爸住点,直至反“围剿”斗争结束。
木桂兰、罗马安民运组与黄理生警卫组
黄理生一来到木桂兰、罗马安民运组,就进行了组织内部调整,成立统一指挥、统一工作的整体。戒严初期,他们住在24甲地区。10月下旬,住点附近发现敌军活动。为了领导机关的安全,也为了方便工作,他们就转移到下木桂兰后山“老爸住点”,与特工队等结合。
木桂兰、24甲等地是砂华党林鹏祥兄弟的地盘。他们经营的公泰板厂也名噪一时。第四军分区戒严,当地也曾进兵巡逻。这位赫赫有名的资本家为了板厂能继续开工,他公然向政府保证:该区民众都是板厂工人,是自己人,共产党根本无法生存,因此戒严无此必要。因此工人白天照常上班做工,农民照常下地劳动,共产党人也正常进行活动,民运组同志还狩猎野味,慰劳各地而来的战友。
政府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却出现了一个这么大的漏洞,成为共产党人的“避风港”。当地同志乘机团结群众,并吸收多位新兵,派往别区和加强民运工作。他们为开辟新的领导机关交通线,做出了积极的贡献。
(四)敌之军事“围剿”和政治进攻
初期,敌军在叛徒提供的情报,重点“围剿”在宋溪美禄后山“8.25”事件,蔡丹利、张宫女牺牲更迷惑了敌军,以为共产一带,主力是藏在宋溪美禄后山一片大森林里。这也是各民运组初期都能在华族群众聚居的地方得以平安无事。
据悉,数以千计的敌军,昼夜不停向后山涌进,然而共军却不在那里。
9月初,敌之军事顾问专家改变战术,从后山大森林转向江边群众区,划分几个重点行动区采取地毯式的扫荡,妄图消灭我军。如宋溪美禄江边区,敌军将福民路、鼎新路和福民鼎新横路,四方紧紧包围,大路旁每隔一棵至二棵橡胶树都站一个,以防突围的共军。在包围圈内进行梳头般搜索,穿来插去,纵横交叉,并高声呐“你们被包围了,快快出来投降!”
敌军改变战术,在华区产生了一些效果,这造成了宋溪达山民喊:运组黄增安同志的牺牲,王士来民运组、白花河民运组等住点的暴和东方红特工队的遇险。
在军事进攻的同时,敌军也加紧对广大群众的镇压。很多革命群众、年轻人等被捕,有些监禁在诗巫的“京林乐”,有的则被押到古晋的集中营。
政治进攻与心理战并配合军事行动,也是他们惯用的。召开群众集会和组织民间团体进行反共宣传,以达到反共灭共的目的。
群众集会有召开两次:一次在光民中学,一次在光华中学。
1970年10月16日,由地方头人召集在宋溪美禄光民中学召开群众大会,参加的是宋溪美禄、德洛邦河,木杰而姑坡民,人数约有三千余人。
1970年11月4日,光华中学也召开了类似的群众大会。出席者约二千名,是英基罗、达山、宋溪沙迪、下坡、白花河、木桂兰上半段的坡民。大会通过“群众大会八项誓约”效忠政府,反对共产党。最后由首长耶谷当场宣布放宽戒严令,改为夜间宵禁。74天24小时戒严令终于全部结束。
(五)敌方成立反共组织“维治协防理事会”
1970年10月初,宋溪美禄、德洛邦河、和木杰而姑成立了第四军维治协防理事会。随后相继在英基罗、宋溪沙迪、宋溪达山、下坡,白花河和木桂兰上半段成立第五、六、七、八区维治协防理事会。
理事会负责所属范围的各坡负责人,各坡约每十家一组、由组长负责。如第四区的福民路有14组,鼎新路10组,光民路5组,荣光路8组,油菜岛7组。组长负责组员,并对理事会负责。一家出事,全组都有责任,一组出事,其他组也有责任,彼此连成一片。敌方成立协维治防理事会,目的在于民间自己进行反共活动,彼此监视,不要涉及共产活动,要对政府效忠。
这些组织初时在农村产生一定作用。群众与群众之间互相猜疑、互不信任。这样,当我军来访时,群众很恐惧,怕被邻居发现。因此支援革命更加秘密了,风声更难泄漏,这对我军往后的斗争却更加有利了。
这个理事会在74天戒严令解除后,在我军的警告下,便逐渐自动解散。民众又恢复以往的态度、照样同情支援革命。
(六)戒严期间民众状况
(1)在宋溪美禄福民路逮捕了吴某夫妇,他们留下一群可怜的小孩子(最大只有14岁,最小才三岁),幸由老祖母临时看管。吴XX是一位技术人员,妻子务农为生,生活贫困,夫妇俩为人诚实,关心政治、富有正义感,热心参与社会事业,在叛徒的出卖下,整整坐了年牢。出狱后,还限居他乡。这种有家归不得,父母思念儿女,儿女天天盼爹娘的悲伤心情,是需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呀!
在木杰而姑的包某一家大小,因“8.25”事件,两个肩负重担的儿子被关到古晋集中营,2年后才释放,限居古晋。
其他各地,许多革命群众因支援革命斗争,遇到叛徒的出卖,相继被捕,许多在古晋集中营拘禁了二年。
那时,整个戒严区,乌云密布,黑云低压。
(2)1970年9月23日,宋溪美禄的油菜岛,由于叛徒的出卖,菜园芭的两个药库和一个文件库暴露。据政府透露,药品之多、足可开一间小药房。当场逮捕了18位群众(包括15岁的少年,70岁的老人和大腹便便的孕妇)。
(3)光民中学是一间华文独立中学,学运力量很强,大批学生走上了革命道路。戒严伊始,当局便对校方进行多方镇压。光民中学吴恒惠校长首当其冲。吴校长为人诚恳,博学多才,学校在他领导下,校务蒸蒸日上。这位备受尊敬的校长也被关进了牢内。其他被捕的老师,还有林友炎、辛泽泓、宋志义、陈爱儿,黄声光老师为避过逮捕而离职,随后转入地下。其他个个老师提心吊胆,仿佛在风雨中摇。许多进步学生被捕,学校处在白色恐怖之中。
另外戒严期间,各中小学全部停课,学生无法上课,许多中小学成了重要军事营地。
(4)为了生活,许多农民被迫冒着生命危险,下地干活。因此许多人被扣上“不尊重戒严令”而被捕。有的警告了事,有的被捉,关进牢房达一星期至一个月之久。
病人、孕妇只好冒险求当地军警放过一马,发通行证到市区医病或住院。
(5) 农作物损失无法计算。因为戒严,油菜瓜豆遍地都是,一天天看它烂掉,大片农园逐渐荒芜。
鸡农损失更大。宋溪美禄戒严前是著名的养蛋鸡场,大批鸡蛋从当地供应到市场和外地。戒严期间鸡蛋堆积如山,农产品卖不出,使人民极度失望,有的捡起来,索性把它扔到江里去……。
其他地方,民众被通知允许每家的主人或代表将其产品运抵市场,换回日用品。有些地方,尚经有关人员检查后方可带回。同时有关民众需携带身份证到各坡码头(管制地点)报告,返回后也须原地准时(放宽时间)报告,否则将依法逮捕。
菜不用肥料尚可过关,家禽没有饲料可要连本带利一起完蛋的。当时戒严令是突发的,人们全无储备。因此戒严后、普遍住家都缺乏饲料,特别是大农场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9月初虽有放宽天,饲料、药品供应极为短缺,鸡鸭猪死亡率遍高、损失惨重!
(七)长时期的戒严,得到社会领袖和进步团体的关注
戒严区民众的困境,得到砂人联党和国际红十字诗巫分会的关注,但不被当局接受。
1970年9月3日,副首长杨国斯与第三省5位人联党州立法议员邱炳农、黄家新、周金芬、张兆仁、江仲宵都很关心戒严区人民生活状况,并积极与省长彼得丁刚交换了意见。9月1日,国际红十字会诗巫分会在主席黄顺开医生的带领下,与执委大甘旁头阿邦具特郎,红十字会代表欧孝聚、张上海、王渊仁共同会见了省长彼得丁刚,要求政府当局批准该会募捐,进行救济戒严区。然而,当时的省长只答应给予考虑,敷衍而过,从此没有下文。
我们对以上人士和团体的关怀,表示万二分的感激。
74 天的 24 小时戒严,是举世瞩目的,历史罕见的。政府所耗费的军力、财力也是惊人的。但,戒严并没有吓倒革命战士和革命群众。国内武装斗争力量到了1972年却攀向更高峰。
笔者留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