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
当年事件 3: 巴都行记
巴都记行
一赖子铨一
1972年10月第四军分区指挥部,为了落实杀敌夺武政策,为了有力推动本区武装斗争,也为了唤醒民族兄弟,组织了一支临时战斗队。其任务是:一,出奇深人巴都小市镇的警察局缴枪;二,广泛深入动员后方的伊班族和马兰诺族,为辟更广泛的游击区奠定基础。
临时战斗队由十五位同志组成,指挥部成员是党代表武英(詹雪娇)正队长战明,副队长程明。卫生员有求平和铁英,男队员有光明、思忠(赖子法)、明忠(卢永发)、阿文、新平、大胜(杨生智)、勇强。女队员有星、安娜、老妹。武器装备只有战明队长配有sten枪,副队长程明拿猎枪管自制北加来福枪,其他队员全部是自制的五发水龙管长枪。战斗力虽不强,但“五脏俱全”,同志们都很团结,信心强、干劲足。
出发
十月已是雨季了,气候变化异常,时而细雨绵绵,时而狂风暴雨,时而闪电刺眼,时而雷声震耳,大地一片迷蒙。在这样的天气下,除了风在呐喊,雨在哭泣,其他动物大概都已懒惰的躲在窝里噤若寒蝉。然而我们战斗的队伍,雄赳赳、气昂昂接受了第四军分区指挥部的令旗。毅然冒雨,沿着拉让江右岸后山的子青芭、树林和大森林前进!他们每人身背约40公斤重的背包(那是我们每个战士的全部财产了),肩上盖着一块小雨布遮住背包,衣裤湿漉漉的,个个像个落汤鸡。一路上,他们赤着双脚,日晒雨淋,晓行夜宿,有说有笑。以他们自己的话说是,虽苦犹荣,皮肤是冷的,但心还是热乎乎的。
队伍深入至砂威河的柴山、板厂10月11日,战斗队终于来到了第一站——砂威河(S.Sawai)。砂威河是拉杀河(Btg.Lassa)的一条大支流,两岸有许多柴山和板厂,这是我们搞宣传工作的重点区。今天老天爷还够义气,虽然当时还是黑脸相向,但却没有下雨,终于在9点多顺利来到砂威板厂(利华板厂)。板厂内的华族和各族工友都很热情的欢迎我们。午饭过后,战明队长对队员的各自工作都作了部署,特别是加强了守卫工作。群众大会开始,武英同志在大会上用华语和福州话进行精彩的演说。伊班同志安娜和星同志也分别用伊班话、马兰诺话在大会演讲,获得了约有百名各族群众的欢呼。
演说完毕,是文娱节目。我军精彩的演技和感人的镜头,不断博得热烈掌声和欢呼声。有个华族妇女和中年马兰诺人,还激动地热泪盈眶。笑声、掌声、欢呼声,连成一片,有点像那沸腾的海洋。这声音,这情景组成了一幅壮丽的图画,感人肺腑,扣人心弦。
集会在傍晚5点许结束,吃完饭后,我们对工人住家进行了逐户拜访。二位卫生员大显身手,为各族群众诊病给药。同时还帮助各族群众打鸡血,深获好评。
夜幕低垂,工场上已是寂静无声,只听到发电机隆隆的响声和守夜员的打更声。我们在几位工人的协助下,乘坐一艘载板船,离开了利华板厂。当我们回头望时,那位热情的马兰诺工人,还在码头为我们送行,声声祝福一路平安。
船大约驶了二、三个钟头,才抵达拉杀大河。我们就在一个浅滩处下船,涉水上岸,继续向北前进。拉杀河位于第四军分区的北部是拉让江的一条大支流。河口比拉让江还要宽阔,河尾低注,支流密布,像把洗奶瓶的刷子。河尾有条运河(Loba Kabang),向东北流向伊干江。
拉杀河岸藤刺、草木丛生,一片烂泥芭。在黑暗中、我们借着那微弱的手电光,一脚深一脚浅的走。有的地方陷下去深至大腿。最糟糕的是碰到了刺丛芭,尖兵同志小心用刀砍断亚山刺,后面同志便帮忙砍树铺路,方能前进。要知道、当年我们是赤脚行军的。战友们彼此互相鼓励,互相帮助终于到小树芭。一看手表已是下半夜三点,同志们都累得走不动了战明队长就命令扎营睡觉。这些小树林,树小根浅,体格瘦小者还勉强可以绑吊床睡。这可急坏了几个大个子,他们只好将几棵小树拉在一起绑,可怜他们倒下吊床后,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连根拔起。为了明天的艰苦行程,睡觉是第一任务,同志们就这样睡了三个钟头。
过了拉杀河,我们的行程是很机密的。要避过群众和注意痕迹,以防被任何人知道我们的目标是去巴都(Matu)。
策划攻打巴都警察局
去巴都的路上,虽说是森林,但大都已被砍伐,杂草从生、泥土稀烂,前进速度很慢。按地图原订只要走7天就可到巴都河。但我们却足足走了十二天。由于粮食准备不够,最后几天只能煮粥吃。在那沼泽地是很少野兽好猎取的。只能够钓个别条“傻瓜鱼”当菜。当时抓了乌龟,也不懂杀了来吃,有的同志捉来玩玩,又把它放掉,有的同志还将它当手榴弹掷去呢!
巴都河虽不很大,但水深且急,河水滚滚流向南中国海。我们在巴都河的一条支流选了一个较隐蔽的地点扎营。全体指战员心情都很兴奋,也很紧张,因为攻打巴都警局成功与否就在眼前。
巴都镇多是马兰诺人民,以务农捕鱼为生。郊区和市镇有一些华人,大多数是做生意。此镇离南中国海尚有一段距离。据5、6年前的情况所知,这里有一个警察局,仅有三个警察,晚上只有一个守岗,有二支军用枪和一批弹药 - 这些情报成了去巴都的动力,同志们都决心要打好这一战。
赴往巴都之前,武英党代表、战明队长召开了最后动员会议,并对当时的形势、任务、失散后的联络工作等,都做了明确的分析和交待。会议并决定由战明、程明和星三位同志半公开到巴都镇附近掌握最新的情报,并亲自熟悉警局四周情然后计划深夜带领大家以出奇不意,快速冲上并包围警况,打死或俘虏警察,缴械后乘挂尾车离开。武英留守营地,局,万一有什么意外事故,可带领队伍继续前进。
10月24日,深夜时分,三位同志乘坐自己做的木顺流来到了巴都郊区。这里星同志很熟,那是她的故乡,从小在这里长大。因此在她的带领下,很顺利来到了一户人家,同志们对他做了宣传并道明来意,希望他能协助。这位老乡虽然害怕,但出于正义事业,答应尽力帮忙。无奈百密一疏,同志们在后芭被几位马兰诺人看见,这些人出于好奇就当作“新闻”向外传开。同志们被迫于25日晚又秘密赶回营地。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许多同志的思想都有点不能接受。在经过一番争论后,大家一致认为,这些马兰诺人未必肯定是共军到来,消息未必就会迅速传至警局。因此,攻打警局,采取速战速决策略,把握还是很大的。于是就策划了第二天晚上强攻巴都警局的计划,即10.26行动。
一支全副武装的队伍要去巴都,并非易事。这里没有陆路,只有水路,其中还要经过一个甘榜。要快速前进,秘密走后芭是不行的,只有大胆用水路。没有船怎么办?同志们七手八脚做起木筏来。巴都河水量大且急。由于经验不足,木不听使唤,东冲西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驶一小段路程。这怎么行啊!于是决定弃筏截船。
等了一个早上,除了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和呱呱的青蛙噪音之外,一个人影也没有。老天还在下雨,雨点滴答滴答往我们身上滴,湿透衣裤,最后流人巴都河。我们多么想也化成雨水,随着河水,无影无踪流到巴都镇啊!可那是幻想呀!
到了下午3点,忽然一个同志大声喊起来,“有了,快准备拦住他”。随着一声喊,同志们精神倍增“呼”地全站起来,看到一个马兰诺老人划着一条小船(后面还拖着一条小舟),轻悠悠朝我们划来。战明队长和星同志出去拦住他,简单了解一些情况后,就向他借船。无奈他不与我们合作,一边和我们谈话,一边想偷偷划跑。当我们去拉他后面一只小船时、他迅速放弃拼尽全力划着小船飞快的逃跑。队长见状,即金令二位同志划着小舟去追,但岂能追上在河里长大的老乡。我们无奈,只好朝天开了一枪,大声命令他停止前进。这一枪也够有威力,他吓得手脚都软了,浆也拿不起了,终于被我们追上、请他暂时留下,并耐心跟他做了宣传教育工作。
然而一条小船顶多只能坐6个人,我们只好继续拦截船只。直到傍晚6点多,才看见河尾有一条较大的船,坐着二个人,最流而下。这二位马兰诺人颇善良,满口答应载我们一起去他们的甘榜。于是战明队长留下安娜和思忠同志看守“俘唐”、其他十三位同志分乘三条船,与二位马兰诺人一起来到他们的甘榜。
约于傍晚7点左右,我们来到这座马兰诺甘榜。它座落在大河边,约有80户人家,离巴都镇尚有3路。交通还很落后,来往全靠水路。这里没有住家电话,更没有手提电话。有什么讯息全靠双腿转送。因此,只要封锁河道,我军的消息就不会迅速传开。由于时间关系,我们不能逐家拜访和召开群众大会。就由星同志对着喇叭用马兰诺语,做了简要的宣传后,便宣布该区戒严。但我们人少,经验不足,场面很难控制,群众还是照样上上下下,来来往往。实践证明,这样仓促的戒严法是没有效的。
10月26日深夜十一点多,我们向当地群众借了二条较大型的船。就向巴都镇前进。两岸甘榜房子林立,树在晚风吹拂下,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鱼儿伴着河水不时跃出水面。但我们都无心欣赏这美景,同志们都警惕四周,并都在想成功与否决定于今夜。
当我们船驶到离市镇只有300码左右时,突然看见码头上有探黑灯黑来照去。这种不寻常现象,使我们产生了顾虑、感受到间题的严重性。因为第一,我们还未亲自深入侦察和尽了解警局四周和里面情形,只是根据群众反映的不完整和面的情况;第二幕天时局情况的变化;第三、前天的暴露,是否已有人向警察通风报讯,据说甘榜有小路可通行到另一个甘榜;第四,当天沿河下甘榜时,碰到三条船,坐满人,打着灯,凶神恶煞般要去河尾寻人,我们无法阻止他们前进。同志们估计这些人是去找被我们拘留的老人家,就很担心河边二位同志的安全。
约莫又过了一个钟头,探照灯还在不停的左照右照。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牺牲损失,我们做了痛苦的决定:放弃攻打警局,返船回航。
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忍受路上一切艰难险阻,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许多同志思想都有轻重不同的负担、斗争。负责同志了解同志们的心情,就鼓励大家正确对待失败与挫折,认真总结经验,使以后工作做得更好。
经过学习,同志们的情绪有了恢复,于是就策划了第二步的工作。即广泛的去宣传在巴都河尾和拉杀河尾的木山群众,一边宣传一边搞粮食,然后绕过拉杀河尾,从伊干江岸转回华区。
队伍在拉杀河尾木山广泛宣传
十一月的天气,还是阴晴不定。战斗队发扬了艰苦奋斗、连续作战的精神,在查姆令河和拉杀河交界处大森林区广泛宣传群众。我们一共突击了四个木山营,并利用火车逐个拜访伐木工友宿舍,其中大多数是马兰诺人,也有伊班人和少数华人。这里的马兰诺民族有文化,思想先进,他们也对现实不满,表示支持与同情我们的武装斗争。他们主动捐献米粮,也收听“马来亚革命之声”广播电台。当我军要离开时,有的还唱起传统马兰诺山歌来送“客”。富有民族特色优美的旋律在同志们的心中,在广阔的森林上空荡漾萦绕,使我们久久不能忘怀。
由于没有什么敌情,各族群众表现热情,我们也藏了一定的战备粮,工作进展很顺利,很快便达到预定的目标。我们便在公泰木山扎营休息,并且准备了一个星期的粮食,准备到伊干江的德大板厂停留、休息,然后补充粮食回华区。
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启程的前一天晚上,求平同志蹲下小便时,手指被毒蛇咬伤,为了不影响行程计划,她坚持跟大队走了两天。由于蛇毒扩散,手指头越肿越大,经常发冷发热,队伍只好停下扎营休息。第二天傍晚一个男队员去劈柴,把脚劈去一块肉,流了很多血。估计至少要休息两天才能跑动。
如此一来,粮食成了很大问题。若倒回已暴露的木山背动。只好派四位同志去东边方向找粮。然而,在如此一来,这茫茫的林海里,要找到粮食谈何容易呀!四位大汉整整跑了粮,恐怕有危险,一天的路程,都没有碰到群众,但却发现一片放弃已久的旧稻芭,芭边长满了水芋头。大家砍满整整四大袋背回来。然而这么多芋头茎和叶,顶多吃二天就完了,因此,解决粮食还是当务之急。经过商量,大家只好返回公泰伐木区。
当天傍晚,三位同志成功摸到木山小店,得知附近没有敌军活动,并很顺利背回一大批粮食,大家都很高兴。
整整一个多月的连续行军和工作,同志们都很疲倦,加上雨季,天天穿湿衣裤,一双赤脚,深至大腿天天泡在烂泥芭里,有好几位患了风湿病,其中有二位同志较严重。再加上拉杀河尾森林,有很多毒蛇,当地群众称此林为“老蛇林”。求平同志蛇伤未好,铁英同志左脚趾也被毒蛇咬伤,肿得很大。因此,就决定扎营休息几天。
“11.12”驳火
我们的临时营地是离火车路约十分钟脚程的地方。这是旧住点,由于听到没有敌情,又搞到粮食,每位同志思想上都显得很松懈,警惕性较差了。几天来,点内一只公鸡(是打鸡血用的,还未及时宰杀)在清晨涨潮、退潮时都引吭高鸣;前一天,同志们发现树上一只四脚蛇,便爬上去捉,结果也发出较大的呼喊声;前一个晚上出去搞粮的同志下货时,所用的四轮车也停在离营地路口仅几分钟的地方。这些情况都已是危险的讯号,暴露的预兆。但同志们却没有觉察到这点,说话声、劈柴声、收音机声、笑声都很大。到此,本来可以避免驳火牺牲的事,已无法避免了。
11月11日早上十点左右,一股敌军乘坐火车很准确地在我们路口停下来。许多同志还主观地认为是外面群众有事要找我们。战明队长和思忠同志便出去联络和侦察。谁知他们从原路出去,敌军却从另一边进来。很明显的,敌军是在得到准确的秘密情报后,立即有计划地派兵直冲我营地发起进攻,其余敌军则在各处要道拦截。
敌军突然发起进攻第一阵火力已使松弛麻痹的我们非常被动,当场明忠和铁英同志受伤,损失十个军包、二支枪和三副军用吊带。但队伍却还能紧密配合(除二位同志出去外),一起安全撤退。
由于两位同志受伤,特别是明忠同志受重伤,不时不时要去大小便,武英便指派阿文同志扶他走,一边照顾他。撤退速度很慢,痕迹也很大,根本无法灭迹。为了转移视线,模糊当大队经过一段倒树或“马当”时,后卫同志故意弄大敌军,痕迹,另开一条烂路,让敌军跟踪。
脱离火线约一个多钟头,后卫阻击组同志发现敌军跟踪而来,立即布局好阵势迎敌。无奈我们纸壳的猎枪子弹,有的因潮湿而膨胀不能上枪膛,有的太过陈旧,根本打不响。敌军见状,更加猖狂嚣张,一边站着开枪一边追击,一边喊叫。武英同志怒火满胸膛,她蹲下连打上三枪,第四发时整个“撞桥”飞出来,打中脸下颚,流了很多血,她还以为挂彩。这一再的打击,队伍失去了控制,大家散开了。明忠同志壮烈牺牲了。大胜和阿文撤散了各自一方。新平、勇强和铁英一组,大队只剩下七个人。
敌军为了进一步追剿我军,在这一带进行了全日戒严,动员了据说有整千名兵力,企图一劳永逸地消灭我军。直升机在天空盘旋,招降传单四处散发,野战部队有计划四处分割包围、穿插。但我军发扬了艰苦奋战、团结合作的精神,终于克服了反“围剿”斗争中的重重困难,胜利回来。
“围剿”与反“围剿”
这里先从刚参军才三个月的阿文谈起。由于他没有作战经验加上不够镇定,他第一次驳火就丢了枪、吊带和背包。撤退路上他仍能一直照顾受重伤的明忠同志。第二次驳火他便与大队失散,单身一人。他手无寸铁,身无粒粮,又没有指南针,在茫茫大森林要面对严重生死考验的。想到其他战友的安危,想到明忠同志。于是决心一个人突回华区寻找组织。
他向着火车隆隆声的方向,找到了伐木工人的“旅路“,等到晚上,才小心翼翼,摸到了铁轨路。他别无选择,路”只有大胆沿着火车路跑去公泰柴山小店。那里肯定是有敌军的,因为兵就是从那里来的。他不从这里出去,还能去何方!他做好牺牲准备,并利用黑夜作掩护。顺利摸到木山营总站旁边的一条小沟,心想只要能偷到一条小船,就不怕了。当他正要下沟时,看到好多敌军在附近来回走动。突然有二个敌军朝小沟走来,他赶快伏下,心脏跳得很利害,并强迫自己要镇定。还好敌军只是过来小便,未曾发现他。
等到下半夜,万籁俱寂,敌军大概也都在会见周公了。他才沿着小沟,小心翼翼在黑暗中寻找船只。果然天无绝人之路,他找到了一只小船,船上又有桨。他不顾一切,坐上船,就拼命向拉沙大河划去。直到第二天中午,他来到了砂威河的利华板厂。在当地华族群众的协助下,乘搭艟肛船,顺利与华区同志会合。
XXX XXX
明忠同志,巴拉术兴化人,他们一家与伊班族有密切的血缘关系,所以他能说一口流利的伊班语和深知伊班民族的风俗习惯。参军才数月,各方面都表现很好,所以也派他参与这一次行动。一路上吃苦在前,享受在后,行军帮忙开路、扎营,主动帮助炊事,只要他能做到的,他都做,从不计较个人得失。驳火那一天,他光着上身在做工。一听到枪声,他转身跑去拿枪,不幸肩膀中弹,动脉管被打破,流了很多血。二手只能紧抱双肩,血才不大会流。但他在阿文同志的照顾下,仍顽强紧跟大家。脱离火线后,同志们简单替他敷药,包扎伤口。由于伤口很深,鲜血仍一直往外流,并腹泻不时不时要去大便。当第二次被追兵袭击时,他是去茅厕,此时此刻的他知道,自己是没有能力再跑了,身边又无枪支,自己也根本无力反抗,就准备为革命牺牲了。
XXX XXX
再说铁英同志,是个卫生员,由于脚趾被毒蛇咬而发肿,行走困难,在火车铁轨路摔了一跤,脚又受伤,因护理不当,伤口发炎变疮。当时星同志正在帮她护理伤口,突然听到枪声响。她正要伏下,一粒子弹打中她的左大腿,但她始终紧跟大队撤退。第二次驳火,她又告中弹,子弹从腰部进胸部,弹头还卡在胸前皮层里,终于昏迷不省人事。有个女同志跑过去想拉她一起跑,但她一动也不动,以为她已牺牲了。
敌军的狂叫声、枪声,把她从昏迷中惊醒。她坚强地站起来,生存的意志顽强地支撑着她,一定要坚持下去。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幸好在不远处碰到二位后卫的勇强和新平同志。
他们三个人,互相鼓励,彼此牵扶地前进。由于铁英同志伤势严重,勇强和新平只好轮流照顾她,有时背一小段路,有时半扶半拖的前进。他们就这样坚持走了三天,在一个地形较好的地方停下休息。突然间听到左边不远处似有人的跑步声,以为又是敌军来了。他们严阵以待,小心观察。
“啊!是自己人,是大胜同志!”他们高兴极了,边喊,边打暗号。
大胜,年纪虽然大些,但他和光明同志同为尖兵组开路。二次驳火他都较镇定,枪支、吊带和背包全部带走。二次驳火,都因子弹陈旧,有的打不响,有的却没有力,因此不能发挥威力。第二次驳火,他从尖兵组变成阻击组。在跟大队撤一小队后,听到后面敌兵穷追不舍,就自个在后埋伏。眼看一个敌兵只离三丈远,便瞄准射击,可惜子弹不响,又暴露了目标。敌军向他扫射,在慌乱中跟大队分散了。约过十分钟,他又听到敌军疯狂的叫喊声,得意洋洋呼笑声,他知道一定有同志牺牲了。于是他调整方向,一人摸到火车路边,从腰带包里选出最新的子弹,选择一棵大树做掩护,便在此伏击敌军。
大约到了中午二点左右,一架装有小型摩多四轮车“空隆,空隆”从河边火车路驶进来。他清清楚楚看见车上坐着约七位敌军。当四轮车经过他面前时,只听“砰”一声响,一个敌军被打中、栽倒在铁路边,其他敌军也相续跳车。当敌军清醒过来开枪还击时,我们的同志早已转移了。那架无人控制的小车、便继续前进,路尾的敌军看到车上没有人却有几个背包和箱子,以为是共军的诡计,便朝车子开火,把背包打得稀巴烂。
大胜孤独一人,昼行夜宿,朝约定的方向寻找队伍。这一天他依然以刚健的步伐向前走。他边走边想,驳火后的新兵和伤员困难可大呀,万一失散孤身一人,地形不太熟,要回华区考验可不小呀。想呀想,心里一阵心酸难过,使他放慢了脚步。突然听到联络暗号声和有人喊他的名字,把他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人。真是无巧不成书,天底下竟有这么巧合的事,在这茫茫的林海里,这几位战友却能在此相遇。大胜同志赶忙奔跑过去,几只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一时大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是相对无言,激动的两眼湿润。
现在他们的战斗力较强了,更有信心战胜前进道路上的困难。由于铁英同志伤口未愈,走路很困难,大胜同志坚持天天背着她,一脚深一脚浅在烂泥芭缓缓地走。大胜的背包就由勇强和新平轮流背。真是困难见真情,危急晓知已呀!
11月18日,天下着大雨。四位战友选了一个有利的地形,头顶上盖着一张雨布,坐在一起,想等雨停了再走。一队仍在深山搜索共军的野战部队发现了他们,前面几个敌军已摸到非常近,就要举枪射击。还好我们经过几次驳火,同志们警惕性都很高,及时发现了敌军,立即伏下还击。彼此互相照应,边打边撤,终于脱离危险。这一次驳火,铁英左手和右小腿又告中弹,新平同志脚亦被流弹击伤,背包侧面被敌子弹贯穿,一本四角号码中文字典放在背包侧旁也被射穿。大胜同志腰带的小型收音机也中弹开花,不能用。
根据当时的情况分析,敌情是越来越紧了,背包里的粮食也很少,铁英同志的体质非常虚弱,大胜、新平和勇强也感到非常疲惫,大家就打消回华区的念头。于是调转方向倒回存粮点,补充了粮食,找个较隐蔽的地方潜伏休息几天。当时铁英同志旧伤口因没有较好的消毒敷药,已有臭味,而且还有小虫在蠕动。在休息期间,同志们用盐水清洗伤口,并用朋尼西林药膏涂伤口。在战友们的精心护理下,伤口才逐潮好转。
估计敌情已较松了,他们才启程。一路上几位战友互相互相帮助,坚持了一个多月,才胜利回到华区。鼓励,
据大胜后来说,当时没什么好吃,又要艰苦行军,坚持背铁英,由于过度出力,造成后来屎尿不能很好的控制。
XXX XXX
且说战明和思忠出去火车路侦察时,还能隐约地听到营地内传来的砍树声和鸡啼声。当时,火车已经跑了,空无一人,但却发现路边有很多刚丢弃的香烟蒂,正在惊骇时,营地内枪声响了。眼看回营地已是不可能了,他们就迅速越过火车路,就这样与大队分散了。当时他们身上只有枪和吊带,其他一无所有。只好跑到存粮地点,拿了一简米(约有3.3公斤,因考虑其他同志也会来拿一些),便动身跑。
一路上,他们的考验也不小。由于身边无寸雨布,白天下雨,衣裤湿淋淋的,晚上下雨可要砍树作床砍树叶盖屋顶。煮饭没有锅,只好天天用仅有的二个菜心空罐子煮。一次可要煮好几罐饭才够一天吃。坚持了一个星期,他们偶然发现一条有好几个人跑过的新路,用指南针一对,与自己前进的方向相同。根据经验,可以断定是自己人跑的路。他们沿着痕迹跟踪了一段,便发现刚放弃不久的过夜点,经过进一步检核,知道同志们就在前面不远。这意想不到的发现,使他们精神倍增,迅速沿着痕迹,一边追赶,一边打暗号联络。
且说大队经过二次的驳火,只剩下七个同志,即武英、程明、光明、求平、星、安娜和老妹。他们只有五支枪(包括二个背包。战斗力较弱,但同志们在武英同志武英的坏枪),带领下,都能发扬团结友爱、艰苦奋斗的精神。二位男同志表现了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光明同志在前开路当尖兵,程明副队长在后灭迹当后卫,中间全是女同志。然而五位女同志也不甘落后,有时也主动拿起刀在前面帮忙开路,其余主动帮忙灭迹和注意四周动静。真是困难见真情,危急一条心。一路上,他们为了节省粮食,头几天每天只吃一餐稀粥,其他餐就靠“胡毛草”充饥了。“胡毛草”是在烂泥芭的砍伐区、子青芭里生长的一种蕨类植物,其幼芽呈9状型,鹿很喜欢吃,其味带苦涩,叶径长毛,故有“胡毛草”之称。同志们在旧火车路捡到二个五公斤庄的生油珍,用手提着一路采“胡毛草”,每天能采二珍多,洗净渗水煮烂吃,勉强一日过一日,但“胡毛草”吃多了,大便可就辛苦难受了。因为纤维多,很难消化,排泄出来的废物,几乎还是一条条“胡毛草”,有的只拉出-半就塞住了,必须用手去拉。每当大便就要找有水的地方一边弄水一边拉,才能解决问题。
到了大森林,连“胡毛草”也没有了,但同志们仍然勒紧裤带,继续前进。约莫跑了七天的路程,才来到了拉沙河尾大森林。这里山蛭特别多,每隔5分钟都要各自检查一次脚,通常就有5至8条。起初还能耐心一条条把他砍死,后来越提越多,只好捉了丢掉,这又省时又不妨碍行程。山蛭是一种吸血虫,有枚条针那么长,一接触动物身体便吸血至饱像一粒花生仁大小才自动脱离,被吸血的部份位继续流血。初时有的同志很害怕,但处身此境,久了也习惯了,只是看到它就讨厌,捉到时会叫它是“吸血鬼”。还有一种“吸血鬼”,就是蚊子。烂芭森林区特别多,只要你坐下来,整群蚊子就会来进袭。这蚊子可不怕死,你只须轻轻用手指一压,它们是宁死不跑的。同志们打得烦了,一坐下便用一根长满树叶的小树枝,左右开弓,赶蚊子跑。二种“吸血鬼”对同志考验并不大,考验最大的还是缺粮,肚子不断咕噜咕噜的叫,全身无力,举步维难。
这一天他们如往常一样继续赶路。突然后面隐隐约约传来了联络暗号声。他们停止脚步,并警惕闪开一旁,看后面来者何人。联络暗号声越来越近,断定是自己人时,就回了暗号。不久就看见战明和思忠两同志上气不接下气的半跑而来。同志们一见面,又激动又悲伤。激动的是能在这困难时刻和患难与共的战友结合,悲伤的是思念牺牲的明忠烈士和尚未结合的战友们。
来了二个大汉,队伍显得活跃起来,克服困难的信心和勇气也增加了。晚上他们都要选择一个地形较好的地方过夜。上面盖二张雨布(只有10尺阔左右),中间绑二张吊床,下面铺一大堆木,睡七个人。二旁烧起火堆,以驱蚊取暖。当倾盆大雨时,旁边的同志只能坐着缩成一团,一边打蚊子,一边睡觉,一个晚上只能睡几个钟头。白天还要坚持挨饿行军,前面开路,后面还要灭迹。有的同志实在疲倦了,就站着靠在树边,不知不觉地睡去,待同志推醒,才又带着迷蒙的眼神,继续前进。
一天中午,一个同志突然高兴的叫喊起来,同志们过去一看,原来地上生满着一片鹿眼菇!中午有鹿眼菇可吃了!只渗点水,放一点点糖精,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十多天来算是吃得最饱最舒服了。谁知行军二个钟头过后,不是这个喊肚子痛,便是那个闹泻肚。本来疲乏的身子,此时很多都已跑不动了,队伍只好停下休息,过夜。
到了 11月底,他们终于来到了Loba Kabang 运河。这条运河虽不是很深,但却很阔。据说水浅时,能涉水而过。等到天暗了,吃了一点前2天在一个旧稻芭挖到的生木薯,同志们才慢慢摸到河边。一看白茫茫一片,原来是雨季加涨潮,涉水是完全不可能的。几位有经验的同志,立即下河把雨布摊开,二头绑紧,将背包吊带等放在中间裹好,绑紧,像条浮艇,然后把枪放在“浮艇”上面,由战明等前拉后推而过。当时只有武英同志不懂游泳,幸好借助安娜的游泳圈的浮力,加上程明和星等同志前后照料,也顺利渡过运河。
上岸后,同志们止步回望着运河,运河水乃滔滔不息的向东流,望着对岸的森林,森林乃是那么翠绿雄伟,富有生气。
回返华区
十二月初,顺利地来到了伊干江边的德大板厂,了解了情况,补充了粮食,饱饱的吃了一顿。这里有一定的群众基础,同志们安心休息几天后,便直奔华区。
十二月中,当失散的战友都在华区见面时,大家都紧握彼此之手同志们都热泪盈眶。
华区的保干群众,看到久别归来的亲人,也非常高兴他们忙着杀鸡宰鸭、煮蛋、炖猪肝,殷情慰劳受磨难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