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
个人回顾 2: 撼大地、泣鬼神的史迹回忆在砂拉越人民游击队的日子 2
开始“围剿”与反“围剿”
1966年6月间,印尼兵来双空地区驻防,我方派朱增仁和另五位同志代表砂方与印方谈判,谈判结果印方要我方人员撤出印尼国土,否则捉到就杀。在这种情形之下谈判破裂。叶存厚下令撤出贸易站。几天后在双空搞民运工作的郭文忠和士能同志被敌兵逮捕并遭杀害。
1966年6月尾,存和杨柱中下令我调派20人以庄其全为指挥,主动出击敌兵的一个前哨站。攻打后,1966年7月中印兵从孟加央和华莪调大兵上双空地区。此时,叶存厚和杨柱中派人到华莪与双空地区的中间路段伏击敌兵。1966年8月尾印兵进攻基地。此时总部开会决定撤出双空基地,大队撤到双空山与巴拔山之间的2号芭附近建营房,而叶存厚和他的警卫员黄乐山去朱增仁的民运工作队。自从叶存厚和杨柱中下令主动出击敌兵的前哨站后,叶存厚与林严华的不和就更明显与表面化。
1966年10月初,大队转移到巴拔山4号,4号芭周围都是榴连树和其他果树,去3号芭也不远,只须二十分钟路程,因此在粮食方面较容易解决。
1966年10月中,在4号召开总部会议,由林严华同志主持,提出了几个问题讨论。其中,对敌兵要打还是不打的问题总部人员的意见不一致,后来召开总部扩大会议,参加会议的有总部全体人员以及将要解散的全体指挥部人员,讨论到最后还是不能下结论。当时局势又紧张因此会议在没有结论之下休会。
从这个时候起部队领导层内的矛盾,更尖锐与表面化。
1967年2月7日,叶存厚等人召开“民主斗争大会”向林严华及其支持者批斗。开了民主斗争大会后,张亚华、黄汉、林严华、谢嫣素(谢秀玲)、文军、赵少华等领导同志先后离开第三支队,到中间站去,有的到山口洋等地去。而“民主斗争”还继续的进行下去,不过没有开大会,而是向林严华的支持者进行个别的批斗,被隔离到其他地区去。当时第三支队同志们的士气低落,有些同志对革命无信心,而离队。
1967年4月间,得到情报,敌兵要进攻巴拔山,因此我方派30人在半路伏击敌兵。伏击敌兵后,撤出巴拔山4号芭这是首次撤出4号芭,转山头10多天,又转回4号。前后共4次撤出,几经周转最后又转回4号芭,其中有两次转山头时没有粮食,只好吃树叶、吃山番薯、吃老鼠、吃蛇、能吃的东西就拿来吃,过着饥饿的日子。
1968年2月间,是第五次撤出4号芭,也是最后的一次此后,同志们再也不能返回4号芭来了。
战斗三天三夜
1968年2月某一天,和往常一样,站岗的站岗,工作的工作。早上大约7点钟、在4号芭ANAM河边渡头站岗的两位同志发现对面河边有10多个敌兵要过河,河边山坡上的小树在摇动,敌兵有多少不清楚,(这个岗哨24小时都有站岗)我们自己造的的竹筏在岗哨这边,敌兵要过河只有找浅滩才能过河。
河边的岗哨离大队营房,用快跑只须3分钟。站岗的两位同志发现敌兵后,一位同志回大队通知政委和司令。敌兵来到ANAM河边,肯定是土著带路,同时也有备而来。杨中司令当即命令我派4位同志到河边岗哨去监视敌兵的动向,同时派一小队戒备。当时大队里的同志们都还没有出发工作,因此大家都备战。当岗哨同志回到河边时,有几个敌兵从浅滩的大石头上面慢慢的走到河中间,河边岗哨的同志,就瞄准向敌兵开枪,枪声一响,中枪的敌兵跌进河里,其他在河边的敌兵就开始向我方岗哨的同志猛烈的扫射,岗哨6个同志,慢慢的撤退到半路和在埋伏的同志结合。敌兵有的走浅滩,有的游泳过河。埋伏在河边到大队半路的小队,看见敌兵有的沿路走,有的没沿路走,我们只能打沿路走的几个敌兵,其他的敌兵照样向大队营房的方向前进。埋伏的小队马上撤回大队营房,安排在第一营房备战。大约一个小时后,敌兵来到了第一营房附近,距离第一营房大约有30米远的竹丛边。第一营房是叶存厚指挥。敌兵冲向第一营房,被我方同志用机枪扫射,有的倒下,有的退回竹丛边(那一带有许多手腕般大的竹丛)。当我方同志没有开枪时,敌兵机枪又扫向第一营房来,有时敌兵冲上来,我方又反击敌兵,大约每隔半小时到一小时,敌兵就向第一营房扫射一轮,伺机要进攻,我方给予阻击,一来一去的拉锯战。
当敌兵初到第一营房时,政委和司令还派3位同志到另一条小山垄去对敌兵的左面袭击,敌兵在没提防之下,被我方同志打个正着,有的敌兵倒下。敌兵发现左面被袭击,敌兵又向左面山垄扫射。因为那条山,山垄不大,又没有荫蔽物,不能久留,三位同志倒回来大队,同时向政委和司令说:他们发现敌兵大约有二排(60多人)的兵力。
敌兵坚持不撤走,兵只是牵制着我们大队,也许是等援兵到来才向我们大进攻。
4号芭的营房是这样的:共有六间,是建在一条有许多小竹丛的山垄上。第一营房是建在山垄的半山腰,其他的营房是建在山垄上,当时第一营房是敌兵的目标,其他的营房也许还没有被敌兵发现到,第二营房和第一营房距离大约有50码远、叶存厚政委、杨柱中司令、钟桂友(张子海)、林广明(赖春)和我本人等都住在第二营房。第二营房也日夜防守着,如果敌兵冲上第一营房,在第二营房的同志正好向敌人右面打下去。第四营房是厨房,其他的营房都住着队员。
打了一天一夜后,敌兵还在竹丛边,没有撤退的迹象,后来政委和司令,下令准备撤上第二站,第二站是巴拔山的半山腰。巴拔山共设有三个站;从4号芭上第一站,只须一个半小时的路程;第一站到第二站也是一个半小时;第二站到第三站即最后的一站,是巴拔山顶,要走二个小时的路程。每个站都建有一至二间的营房。后来司令指派我安排人员运粮上第二站。第二天开始运粮上第二站,除了防守的第一营房的同志和病弱的同志都一起运粮,一天可运两回。当时主要的粮食有番薯,还有一些木薯干,少许的豆类等。大家顺利的把粮食运上第二站。
在第一营房的同志与敌兵对峙了三天三夜,我们是以轮流的方式守着敌兵的进攻,当时同志们的士气都还很高。在第三支队唯一的一支重机枪也派上用场,它保护整个大队同志的生命。这支重机枪是当年三支队还没有成立之前,是第一支队的同志来双空地区时带过来的,是支旧式的机枪,是用子弹盒的,一支机枪要三个人扛,当时机枪手是曾文平,副手是陈伟清和黄忠平(杨的警卫员)。
在这3天的防守战中,没有同志牺牲,只有古玉光受轻伤,他的手腕被敌兵枪射到。这时同志们的体力和精神开始不足,因为几夜都没有睡觉,同时子弹消耗了许多。政委和司令等同志决定在第3个夜晚撤上第二站。第3夜下半夜两点多,第一轮敌兵枪射响,我方反击后,第一营房同志留下阻击,大队其他的同志,开始撤上第二站。第二轮敌兵枪声响,我方反击后,第一营房的同志开始撤上第二站。
当时,我和3位尖兵在前面,向第二站方向前进,其他的同志一个跟一个在后面。那时正好是晴天,朦朦的月色,透过参天古树照在地上,也觉得有些光亮,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还没有到第二站,敌兵枪声又响了,这时我们知道第一营房同志开始撤了,这时大队先撤的同志加快脚步撤上第二站。大约10分钟后,敌兵枪声又响。第一营房同志撤退时被敌兵发现,接着我们听到敌兵进攻第一营房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响了好几阵,同时敌兵也向第一站发射迫击炮,大约打了十多发,一个一个都在大树梢上炸开。到4点多敌兵已追上我们后面的队伍了,我们只能边打边撤。后面是庄其全同志负责,前面是我负责,其他的同志包括领导同志都在中间,后面的同志迅速撤到一条山垄上。这时我方居高临下,同志们各找隐蔽物,正面与敌兵开火。有的同志与敌兵距离不上十尺,近距离的对打。我方处在山垄上,因此有的同志把手榴弹的安全圈拉开让它滚下去爆炸,敌兵也被手榴弹炸死、炸伤不少。这时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呐喊声,响成一片,硝烟弥漫,火光一片,双方大战,枪声回响几个山头。
我在前面带队,边撤边想,敌兵从4号芭猛追到第一站来,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果我们再撤到第二站,敌兵同样也会尾随到第二站来,因此我想不可撤上第二站,只有甩开敌兵为要。我跑去向政委和司令提意见,在敌兵穷追之下是否还要撤上第二站,当时在场的领导同志有叶存厚、杨柱中、张子诲、黄祥明和林广民等同志,一起商讨如何撤退问题。在后方指挥对敌作战的庄其全在安排好后面作战的同志后,迅速的跑过来,说:“亚花同志牺牲了,亚花不知道敌兵已移向右侧来了,当场被敌兵打到。当时是早上4点多,敌兵还不敢冲上来,只是枪声响个不停双方打来打去。
政委与司令等人在商讨后大家都同意不要撤上第二站,要设法甩掉敌兵的追踪,但是要如何甩掉呢?当时我就向他们提出在一站与二站之间,有一条石壁小径可通到甘榜英加力的一片榴连山,我们只要把进石壁小径的路口痕迹清除好,敌兵是不会发现到的。大家同意后,大队马上动身撤,接着我把大队前面的同志向后退,进入石壁的小径,后面一个跟着一个,走过石壁小径。这里是危险的悬崖陡壁,若是真的跌落下去,也许骨头也找不到。这时已是清晨5点多,后面庄其全等人也慢慢的开始撤退。正巧这时李约汉被敌兵打到脚不会跑,战地医务人员陈秀珍同志赶快把约汉的伤口包好。在这后有追兵的紧急关头,陈秀珍同志毫不犹豫地背起约汉,在后面庄其全等的掩护下一起撤进石壁小径。经两位灭迹高手伪装后不被敌人发现,整个大队安全进入石壁小径。经过一个多小时后到了榴连山,当时已是6点多,天已经亮了。大家在榴连树下休息,同时点算队员,点算结果除了亚花同志牺牲外,其他的同志全部都到齐。这时我们很清楚的听到,敌兵进攻第二站的枪声和手榴弹的声音,当时在第二站只有粮食,如番薯……等。这片榴连山的榴连刚跌完,地都是榴连有些还可以吃,有的已经坏了。同志们已几天都没有好好的吃东西,肚子早已饿坏了,眼前现成有这么多的榴连可以选来吃,同志们都在选榴连吃了。这时陈秀珍同志说:“回忆过石壁那-段路、背着李约汉同志走过石壁,也没觉得重,真是不可思议!”
不久后、政委与司令叫我去,对我说现在要跑进巴拔山的南面的森林,甩掉敌兵的追踪,叫我带路。这片榴连山是巴拔山的西南面,是大山与子青芭的边缘,因此我们要向东南面跑就能进入巴拔山的南面的原始森林。
艰难困苦的日子
大队在榴连山休息后,接着就向巴拔山南面的原始森林前进,大约走了五分钟,后面的同志传来说雪姑同志(吴令雪)不见了。司令马上派四位同志到休息的榴连山去找雪姑同志,半个小时后四位同志回来说:找不到雪姑同志,也没有东西留下,雪姑同志就这样不见了。大队继续走,大约走了20分钟,前面有一片大石壁,同志们上了石壁后,到一条大山垄上。这时已是上午10点多,大家在此地小休息片刻,休息后又继续走到下午4点多,在一条附近有小溪的山垄上过夜。在此地住3天,在这3天里吃的是阿扁(一种棕榈树的芯)、野菇,少许的干粮如木薯干,由于怕敌兵发现到我们的住处,因此,找粮的同志不敢走太远的地方去,过着半饥饿的日子。在转移的过程中,有的地方住3天,有的住整10天。
这里是片原始森林,这个季节果子开始没有了,同志们只好以溪水来充饥,大家饿到脚都软了,走起路来跌跌倒倒、一小时的路程要两个小时来走。经过一个多月没有什么东西吃、遇到小溪,同志们除了喝水外,许多同志就如水獭般用手提小鱼、小虾、螺等之类,捉到小的就直接放进口里去生吃,较大的就放进食格里,到晚上可煮来吃。在原始森林的小溪(石头的小溪)里,小鱼、小虾不怕人,对着你看。那时我也提了小鱼、小虾生吃,吃在咀里都没有感觉到味道。
有一次,大队转移到一条小山过夜。山奎下有一条小溪,小溪两边有许多无肉的树种籽,像龙眼籽般大小,形状也像龙眼籽。有的同志就拾了很多,晚上就煮来吃,有的同志就吃整食格,吃得太多了,过后就晕倒。大约有10多位同志,因吃太多中毒晕倒,有的3至4小时才醒过来,恢复正常一样;有的晕了整10个小时后,才醒来。好像庄其全同志整个人就呆呆的,什么事情他都忘记了,像个傻子般。庄其全同志是我们的指挥员,如今变成了一个“傻子”,也就等于被敌兵杀掉了一个指挥员,庄同志直到牺牲都没有恢复正常。文开智同志(黄国敌)是宣教组成员,吃了树籽后,晕了三天三夜,后来全身冰冷僵硬牺牲了。我们把他的尸体埋在两边小溪,中间一小块陆地,附近有一丛黄竹为纪念。
在此地大约住了4天,我们又转移到另一条小山垄去住。派人去找粮食,凡是能吃的东西,都把它拿回营地来,如野芋苗、山香蕉芯、野菇,可吃的树叶等等,煮熟后分给大家吃,7、80人,一人能分多少呢?有一次我和两位同志到附近的小溪拿水,看到溪边倒下来的腐树,有蚂蚁在咬腐树,我们也拿腐树来吃。在这条山垄住有一个月,大部分同志的身体已变形,成了皮包骨。有的同志本来体弱的,现在已不会走了,后来转移到另一处,一个小时的路程要3个小时来走。走了几天到一条山垄住下,在这几天转移的过程中,其中有一条山垄上发现了许多传单,那些传单是第二支队有些同志出来投降后,所写的传单,当时是1968年5月尾。老天不作美,天天都下雨,找粮的同志,个个都成了落汤鸡,冷到发抖,牙齿在打架,没有东西吃,天又冷,许多同志体弱因此生病。
自从与敌兵战斗三天三夜撤退之后,时常都有派人去和250民运队的同志联络。据民运队同志报告说:土著被敌兵镇压,全部都倒向敌兵去了,要从土著群众中得到敌人的情况是不可能的了,只有民运同志亲自去摸索。在这种情况下,民运队同志活动是很危险的,一来怕被敌兵发现,二来怕被土著发现。在那个时期,有的民运队同志被土著杀害。1968年3-5月间,也有派人到中间站(火焰山部队)联络,政委派贝旺(外号大哥)同志到中间站去几次。据所知,打华莪飞机场后,当地的局势非常紧张。敌人加紧镇压当地的华裔群众,并实行抢、烧、杀的三光政策,许多青年男女都跑进山,敌兵又进山追杀。
1968年6月间,在一条山上驻扎,又是下雨天,用树胶布和树叶做成的小茅屋,只能容纳5-6人,小茅屋时时都漏雨,睡又睡不好,吃又没有好吃,只有拿水来充饥。在那饥寒交迫、艰难困苦的日子,不时有同志生病而牺牲,叶存厚、黄明、杨柱中等同志,在一间漏雨的小茅屋里宣布吸收共产党员来提高同志们的士气,但是许多同志力不从心,枪支、背包都无力背了,走起路来脚已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