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东北征途见闻 4
Apai Kita(拉让江遇险记)、新奇的游览
Apai kita(拉让江遇险记)
梁娇芳
1980年我们一组六人进行了东北小长征,来到布拉甲,突上一座少数民族的长屋。长屋共有百七十多户(分为两间),还有学校等设施,比有的小镇还大,这也是生平所见第一长屋。
晚饭后,我们要顺流而下,就要求群众送我们一程,但这段水路太凶险(注1),群众都不敢夜间驶船,即使很熟悉水路的Apai Kita都犹豫不决。经过说明,Apai Kita应了。为了防止意外,老练的头人相应地采取了一些必要的措施;如用大船装上两架挂尾车等。
冒着夜色,顶着寒风,几个群众带我们一起上路了。说水路凶险难行嘛,若不是身历其境,大的拉让江总叫人难以想像。一路上,暗礁、明岩遍布,急滩波涛汹涌,哗哗水声震耳欲聋,单是耳听就已惊心摄人心;两架挂尾车同时使上了,浪涛还有能力将大船推向一旁,浪花还不时溅进船内,真是名符其实的乘风破浪!每当听到那不协调的两架挂尾车齐响时,我们就不得不振作起精神,以便应付万一,而这样的机会多的是呢。有一次到了个急滩,两架车同时出毛病,还好很快恢复正常,真叫人捏一把汗。
Apai kita握着一盏手电筒,聚精会神的在船头导航,只见他忽而向左照,忽而又向右照,不时还来个口令声下!有时明明看到水路向前插去,可Apai Kita却突然来个四十五度的转弯,把船引向看去似乎要碰壁的方向去,原来这里是暗礁:有时看上去河道好像被伸出水中的石壁切断了,可Apai Kita 来个“s”字形拐弯,从两扇前后相叠的石壁夹缝中安然驶过去。定睛一看,水道比船身大不了多少,我们不禁为Apai Kita的熟悉水路而感到佩服。
在群众的积极配合下,我们终于胜利的完成了任务,那已是深夜二、三点了。吃过点心,我们继续向下游驶去。也许是我们胜利鼓舞了他;也许是他自满起来;也许是为了提神,Apai Kita的话题儿渐渐多了起来,没那么转心引航了。喝上两口酒,精神更为兴奋。因此,另一个青年群众代替了他的任务。可是,糟糕,连连差点儿出两次差错。不得已,Apai Kita只好再上阵,但他还是多话3每到一处就向我们介绍那是什么地方,住着什么人。一夜夜风尽吹着,接踵而来的晨风更显得寒意逼人。Apai Kita 坐在船头木当风处,自然更冷一冷,他又有所感慨:“你们的Apai(Apai Kita过去年轻时,几乎每个晚上彻夜捕鱼,都不懂得冷,如今老了,不中用了。”到了他老家一带他更强调他今晚的心情很愉快。“我的孩子,要不是看在你们的脸上,要你们的Apai间这样行驶可不要。”讲到这条河上夜航的英雄史,他更是喋喋不休,手比脚划,还频频回头(因为听众全在他身后),只听他昂然大声的讲:“不是我自高自大,这里所有的加央、伊班、普南、肯雅、史加邦……,全都授权于你们的Apai人。嘿!其他民族每当看到你们的Apai夜晚驶船上上下下捕鱼,无不摇头赞叹!”说罢,他还煞有介事的摇了摇头。我们怕他太过松懈,不敢搭腔,但他还不肯罢休,紧接着把近旁一位同志的手拉到胸前,你道他干啥?!却原来他表示十分亲善的要那个同志抚摸他胸前挂的护身符,还轻声对他讲:“你们的Apai的护身符很厉害的啊!”到此,他的得意告段落,一时静了下来。过了一阵子,一个同志突然发现前面一片黑,心里有疑,但转念又想莫非又是个急转弯,但为什么不见Apai Kita 照火呢?只见那黑压压的一片几乎要到跟前了,猛然感到情况不妙,大喊一声,而Apai kita也许在打中给喊醒过来,手电筒一亮,糟糕!来不及了,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船已撞上大岩石,船头的Apai Kita身不由已的跌落水中,坐在他后面的两个同志也给震离了座位,前面的同志以为船要沉了,忙喊“快上岸!”几个同志抓起像伙就行动了,其实讲上岸,那里有岸呢?只是爬上前头的大岩石。船尾的驾驶员也早已灵活地跃上船沿,准备跳水了。一个同志和群众给飞溅的汽油搞了个满身火辣辣,眼睛痛得睁不开来,赶紧把脸凑向水去。
当大家都安定下来时,认真一看,哈!好险,船头爬上离水面二、三尺高的地方,还好是两颗大岩石的中间,不是正面,但船头一段已给撞断,若再进一点,Apai kita就要遭大了。这次真有几幸,一幸船行驶的速度刚好十分缓慢;二率驾驶员能在紧急关头及时煞车;三幸船尾几个烟佬恰好没抽烟。否则,那么一大筒飞掉盖的汽油该有多大的灾祸呀!
落汤鸡似的Apai kita从水里爬了起来,哭笑不得,船尾的群众半开玩笑半责怪的漫骂着。Apai Kita也嘟的骂着,一位同志关心地问Apai Kita有痛吗?他装着满不在乎的语气应道:“痛一点而已,不要紧。”安知是真心话?!两个靠近他的同志手都撞痛了,何况首当其冲的他?大家笑着、议论着,越讲越起劲了,Apai Kita高高地站在岩石上,突然严肃地高喊起来:“不要讲那么多了,都还没有死,不要紧,要死大家一块儿死。”大家又一阵哄笑,倦意、睡魔都已被远远也驱出境去。推下船,又继续驶向前方。经过了这场教训后,Apaikita显得格外谨慎。终于,我们顺利的到达目的地,而天也蒙蒙亮了。
别了,Apai Kita,你那热情、冒险地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们衷心感谢;对于你要全身湿漉地顶着寒风回航,我们深感歉疚;你那前“船”之鉴,在我们的脑袋里敲响了一记警钟,更切实的懂得在成绩、胜利面前该怎么办。
(完稿于1980年)
(注1)平时的拉让江上游布拉甲一带快艇都能行驶,而当时正好遇到干旱二个多月,快艇根本不能行驶,有些地段,河水只有两尺多深。
新奇的游览
梁娇芳
听到有关石洞的诸多情况,每个同志都为这富有传奇性的新闻所深深感染。百闻不如一见,典型的洞去不了,小洞也好(注1),在群众的带领下,我们终于如愿以偿。
还好老天没有继续下雨,我们得以顺利起程。沿着一条平平常常的石子河走了一段落,小河分叉了,左边一条河尾明显的向前伸去;右边一条上了个小瀑布,偌大的河床离奇地失了踪。抬头一看,长满岩石的山坡挡住了去路,不明真相的人到此真费理解,却原来洞口就在那堆乱石夹缝中。谁会料到这三尺高二尺宽的石头缝后面会有另一个世界?俯身钻进去,沿着一条小木梯向下跑几步,己进人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世界。这时大家扭亮手电筒一照,洞道有一丈多宽,头顶上是叮咚叮咚不停的滴水(正常滴水声应是滴嗒滴,但在这岩石世界里,一切声音都是放大了的),脚下踩的是不及膝的清澈流水。嘿!我们还是继续在跑河呢!这时耳朵首先感觉不同,那涉水声可真刺耳,在石面上走的时候更怪点,胶鞋比皮鞋、高跟鞋发出的声音更为响亮、清脆。起初洞壁是白色、粗糙的石面,不久即转为黑青色。洞道有时宽阔得像大屋般,有的同志形容为像造船厂;有的洞道矮子得像走廊,但一般都成拱月形。洞顶有的地方像用同个碟子了无数个印般整齐好看。
我们只是沿着主要通道行进,两旁不时都会发现其他几乎一个模样的岔道,真是七岔八错的跳魂宫一座!走了平坦的一段,离开了河流就上了“楼”,然后又转向下,有时在本来相当开阔的地方,稍拐个弯,洞顶突然低垂下来,一不在意就要“用肉碰石”了。进洞口一定距离后,就发现了许多钟乳石,石笋从洞顶垂吊下来,有长有短,有大有小,每条石笋都在不停地滴水,拿一点来一尝,涩涩的。在滴水的地上有相对的长起另一根石笋水准确的从这条笋的最尖端滴到那根笋的最末梢水越滴地面,石笋就越大,越高起来,日积月累最后上下衔接在一块,水也不滴了,而石柱就慢慢变硬,嶙峋百态。这些钟乳石最为好看;悬在洞顶的有的状像大吊灯,有的像刀群;长在地上的更是琳瑯满目,也看得更清楚。看,这边是刚出土的竹笋林,那边石“梯”旁一个巨大的仙翁在打坐,身上还是披着光滑晶亮的金袈裟,说不定就是这儿的镇洞神呢。石壁上有一只名符其实的金鸡独立,个同志想,才那么一丁点与下面的石头连接,于是用力想把它板下来。哈,管你是条大汉,骄傲的金母鸡依然昂首屹立,丝毫不在意。
“小心点,那边水很深啊,靠边点走。”只好在那几乎是四十度的斜石面上走,还好不会滑,要不然可要游泳囉。……,走呀走,似乎到洞的尽头,细心一看,可又不然,洞顶女成孤形突向下,快要碰着地面了,却偏偏留下仅够容身的一道,又是可难为人们了。“哗!要爬的。”“来个基本功比赛吧!”大家以最低的姿势匍訇大约一丈多远,眼前骤然又开阔了。站起来互相打量着,不禁哈哈大笑,这真是历来军训最好检验匍訇姿态的地方,谁也蒙混不了。看,功夫好的身体还是蛮清洁的差劲的不但腹部糊满了带臭味的泥浆,什至背后帽子都满是泥灰、石尘呢。请别太得意,等下出去时还有再见高低的一次机会呢!
宽大的洞道向前直插去,可这是死胡同,真是会骗人,却原来主路已弯向右边一个向下的小洞口。沿着一条不稳的小木梯向下跑,来到一个湖边,也许这个湖与刚才的那条河相通的吧,可我们早已不见流水,且登高了不少。到底这个湖有多少鱼,有的同志急着証明,赶忙放“连”。这时部份同志继续前去参观第二个湖,那是这一带最大的洞中湖,然而路已十分难走,只有个别身手较灵活的同志能如愿以偿。来到湖边,发现一个木,湖的两岸是陡直峭壁,根本无落脚之处,湖约有数阔,当中有一面石帘垂下来,木筏经过时人要俯低,用手电筒往前照去,死静、墨黑的湖水似无尽头,据说这个湖水也是最深的,有整二十,里面还可能躲有鳄鱼呢。在这么一个黑色世界里,有这么一个又深又大的湖,无怪平人们要怕它几分了。我们留下的倒回小洞口处,这里略有点风,成群的蝙蝠绕着数丈高的洞顶飞来飞去,没个了的呼呼声像在拉个巨大的风箱,不时还参杂着燕子的尖叫声。远去的同志与群众的谈话声从更上一层时时传下来,真像装上几个扩音器在演讲似的。不知他们敲击什么东西,大概是以石击石吧,但听起来像钟声般洪亮。小洞口旁平坦的壁上涂满了进洞者的姓名和日期。哈!一个不上八岁的小不点也到过呢,真佩服这些山地民族的活动能力。我检起地上烧过的炭屑,也想在那些文字下面添一点记录,可是一站起来,冒失的蝙蝠竟然向我的脸上撞个正着,也许是我们这些不速之客使牠们的雷达系统失灵了吧。噗通!噗通!“鱼中网了!”一个同志高兴地叫着,收“连”吧,可一拉起来什么也没有,只怪运气不佳,没尝得上石洞鱼的滋味。
我们参观的这个洞是这一带最小的一个,但已是用差不多快的速度在主要的通道跑了约二十分钟,离其尽头还有一小段路呢。如果每个岔洞都一闯,不知得花多少时间,而那些大洞该又有多大。
尽管这个洞是最简单的,群众已相当熟悉了,但一路上我们都看到用石片叠起的路标,由此可见一般。
(完稿于 1980年)
(注1)这个洞也在达斗上游Kakus河尾一条不知名的小支流里,距离Bekuya石洞仅有几公里的距离。